第二天一大早</p>
五点整,王珂就被门前窸窸窣窣的声音搞醒了。</p>
他昨晚睡的很不好,和三位班长聊到十一点多,再次把战友们送的东西归归类,除了带走几本笔记本,多余带不下的东西都交由三位班长处理。</p>
迷迷糊糊上了床,半夜突然想起了范晓昭。人家昨天特意跑来和自己告别,但自己却没有能想起来与她告别。</p>
时间紧迫,已经没有时间了。</p>
王珂翻身下床,赶紧穿上军装,开始打背包。</p>
现在除了背包,两双鞋,就是一个脸盘、雨衣、水壶和挎包,还有副连长鲁泽然送的一只人造革的提包。</p>
这个提包里,一多半都是书,还有自己那几块蛇石和几只麻将,对了李进的两个塑料水泥带也放了进去。</p>
剩余的东西仍然放在炮弹箱里(副连长鲁泽然并没有取走那个炮弹箱),而自己的这些东西通通交给了地瓜梁小龙保管。</p>
王珂戴上军帽,扎上腰带,开门走了出来。</p>
刚刚到门口,大嘴宋睿民端着洗脸水,胡言楼背着挎包端着一盘面条站在门口。</p>
“排长,你用我的毛巾洗脸,你的毛巾干着好带。”这可能是宋睿民近两年来,再一次履行他的“新兵之责”。</p>
“排长,你洗完就吃饭,我们炊事班给你下的肉丝面。”说完胡言楼走进房间把面条放好,然后把肩上的挎包解开,从里面掏出一张报纸包的东西,塞进王珂的挎包后,说:“排长,这里是我们班长给你烙的几张葱油饼,还有我们煮的十个鸡蛋,留你路上吃。”</p>
还说个啥?洗完,赶紧吃。</p>
指挥排基本上都起床了,和以往最大的不同,不是整理卫生,而是都在王珂的门前。</p>
理想不在别处,当下即是全部。</p>
王珂刚刚吃完,连部的四位首长,包括卫生员于德本都来送行。</p>
“嗯,无线班长,你们推选两个人随我们一起去送送指挥排长,嗯,其它人出操,吃饭。”大胡子田连长一看,好家伙,不可能全排都去送。</p>
等一行人,把王珂送到司令部大楼前,才发现不远处的露天电影场上已经停留约十辆带蓬布的卡车,一字排开,已经有不少人站在车前来送人。</p>
啊?看来今天并不是王珂一个人啊,这么多,至少不亚于两百人。</p>
大院嘹亮的起床号响了,时间正好六点。</p>
喇叭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今天很应景的播放着一首歌。</p>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p>
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p>
你不要悄悄地流泪,</p>
你不要把儿牵挂。</p>
再见吧!妈妈,</p>
……</p>
假如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p>
你会看到盛开的茶花;</p>
……啊!军号已吹响,</p>
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p>
部队已出发。</p>
再见吧!妈妈。</p>
一名佩戴红袖标的干部,手拿一份花名册,跑了过来,问:“是施工部队的王珂吗?”</p>
“是的,首长。”</p>
“快去,登车,2号车。”</p>
“是!”</p>
四名干部三名战士拎包的拎包,背背包的背背包,大家簇拥着去找2号车。</p>
很好找,每个副驶玻璃上,都贴着编号。</p>
分别的时候到了。大胡子田连长站在第一个,老排长胡志军站在第二个,大家轮流和王珂拥抱。</p>
然后,王珂背上自己的背包,站在那,向七名战友郑重地敬了一个环形礼,然后俯身拎起脸盆和提包,走向车后登车。</p>
车在六点十分,准时启动。王珂倚在后板厢,向一群战友招招手,直到车拐上水泥路,他在回转身来。</p>
车上已经有十多位干部,个个都和王珂一样,只不过这些干部有的除了行囊,还有自己的作战指挥包。</p>
再仔细看,王珂身子一抖。为啥?全车都是四个口袋的干部,除了自己,就没有穿2个兜的战士。</p>
把背包放下,坐在背包上,脸朝外,假装瞅热闹,再也不好意思地看其它人。</p>
沿着去门板沟的路,车行四十多分钟,终于拐进一个像是兵站的大院。</p>
“下车,集合!”</p>
还是那位戴袖标的干部,吹着铁哨,沿着一溜解放卡车,边跑边喊。</p>
一个车厢一排,王珂站在第二排倒数最后一个。</p>
现在他看清楚了,全部是穿四个口袋和皮鞋的。他是这两百人中,唯一穿解放鞋的战士。</p>
“立正,从前向后报数。”戴袖标的干部发出口令。</p>
接着一个挨一个,回头报数。</p>
一、二、三、四、五……</p>
第一列都开始报数。</p>
“二十一!”随着前边的声落,王珂一个立正,大声地报出自己的位置数。</p>
接着身后有一名拿着小本本的干部,逐列统计后,在队伍后面挥挥手,大声地说:“张参谋,全部到齐,总共两百零一人。”</p>
王珂一听,乖乖,自己不会是那第二百零一人吧?加塞进来的?!</p>
“好,成单列纵队,排队登车。”</p>
戴袖标的张参谋口令一下,从第十排开始,成一路纵队,开始向停在路边一列客车车厢走去。</p>
一共五节车厢。</p>
哇,这次这是绿皮客车,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坐的是闷罐车。</p>
王珂排在第二列,看前面的人不是看得很清。反正这些干部中,还有不少女干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