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想起那晚，即使再听一次，维多利亚仍然会心绪剧烈浮动——那是她一生中永远无法忘却的一夜。

站在卡尔身后，维多利亚握紧一双粉拳不住地颤抖着，死死盯着已经是亡灵的埃文。

就是他，还有摩尔他们，像屠宰一般用最低劣的手段谋杀了那么多皇家近卫……当时在宁静号上的，都是完全忠诚于王室和维多利亚的亲兵……

本就是红瞳的公主，瞳色变得更深。

“但任务最终失败了。”埃文继续无悲无喜地说道，“当晚，卡尔·海勒不知为何提前几分钟发现了我们的动作，他送走了公主和影卫，并留在宁静号上殿后，与我们周旋。”

“我们分出的律卫登了岸，只重创了影卫，却没有能够击杀，让影卫和公主跑了。律卫自己也受了伤折损了人手。而我和大部队留在宁静号上，被卡尔·海勒拖延了时间，最终让他跑到蒸汽动力舱室，然后——他开枪引爆了宁静号脱身。”

亡灵波澜不惊的语气描摹出的是太过心惊肉跳的一夜。听到埃文说卡尔那天独自留下殿后，菲莉丝、艾莲娜和约翰目光灼灼盯着卡尔的背影和侧脸，眼神里全是各种各样的审视乃至生气。

殿后，这不关键，因为这就是他一定会做出的选择，那种时候如果是他们身处卡尔的立场，肯定也会选择先把维多利亚送走。

但是……

没人说过，没人能想到——他会选择炸船……

那可不是什么小舢板，那是维德最先进的蒸汽动力船！比北莱茵海军服役的战舰都要先进！

那是只比战舰吨位稍轻的庞然大物，它的动力源又怎可小觑？

而卡尔这家伙，说炸就炸，自己亲自站在蒸汽动力室开枪，还是用的高爆弹，生怕自己离爆炸中心不够近……

卡尔感受到背后三股视线，搞得他轻微打了个寒颤。

于是他赶紧继续问道：“那之后呢，埃文？”

“之后，我和我手下的律卫虽然设法逃出爆炸和沉没的宁静号，但也受了重创。”埃文继续阐述道，“然后我们上岸遇上了闻声赶来支援的纽伦炼金律卫，会和后稍微休整，然后顺着踪迹继续追踪逃离的卡尔·海勒、公主和她的影卫。”

个别人甚至一时间忘记了这是曾发生过的现实，恍然间，竟以为是在剧院听惊心动魄的故事！一眨不眨地盯着埃文，等待后话。

埃文话音刚落，就有人忍不住追问道：“那然后呢？”

“呵。”卡尔轻笑一声，看向埃文，“给观众解惑吧。”

“最后，我们明斯特和纽伦四十六名律卫即将追上卡尔·海勒，但他应该是又提前把公主和影卫送走了，自己在那里等我们……”

说到这里，埃文似乎是回忆起自己的死状和死前的画面，面露挣扎，他仿佛听见了金戈铁马刺耳的践踏声，看到了鬼魅般的骑士冲击阵线，看到了溃不成军的律卫……

但仅一瞬间之后，埃文就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然后我们准备围攻卡尔·海勒，却不料他留在那里就是陷阱，他用准备好的陷阱和不知名的炼金装备，反杀了我们所有人。至此，任务彻底失败，我被卡尔·海勒用通灵术收押。”

亡灵埃文那无比客观叙事的阐述告一段落，可所有人都久久无法平静。

人们来回看着卡尔，又看着那埃文的亡灵，最后又看向福多思·摩尔和炼金首席桑切斯……似乎是想从任何人身上寻到任何一点破绽。

但却没有，那亡灵先不提，卡尔依旧面不改色平静伫立在那里，宛如一棵古松。而福多思·摩尔首席也没有什么变化，而他身后的桑切斯首席却是一副涨红脸怒不可遏的样子。

可是如果，只是如果……这亡灵没有说谎，他说的是真的呢？

虔诚的信徒们不可避免地闪过这样一缕思绪，虽说他们都信仰炼金，但是在今天之前，对炼金的信仰和对海勒勋爵的信任从不冲突，毕竟他们都是明斯特人，而站在这里的这位是他们的勋爵！

甚至于勋爵之前还是炼金教会的猎人队长，很受教会内一众修士修女的欢迎！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教会和王公贵族因他这座“桥梁”而放下了长久的龃龉，达成了和谐！

海勒勋爵的声望和为人不必多言，他的话语从来都是掷地有声，他加入教会后做的那么多除魔任务更是为他的名望添砖加瓦——明斯特人对他的信赖和仰仗，完全是卡尔凭自己一点一点打出来、积攒起来的。

这样的海勒勋爵，真的会撒谎吗？还是如此兴师动众的严厉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