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不少敷衍日本人的,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套路。真的应了那句中国人的古话:偷鸡不成蚀把米。
“蒋信达,你就是头猪!”
久井英一现在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一见到蒋信达就恨不得把他当场掐死。
但他还有点理性,知道自己在法租界的地盘。大桥监狱有一支很牛掰的退役特种兵组成的特警队。他只能请蒋信达入座,脸上还得挂着笑。
笑是僵硬的,比哭还难看。
久井英一的表现让蒋信达有点小意外,但他打定主意按自己的牌理出牌。
“久井君,祸不及妻儿。你明白吧。”
“蒋桑,等该来的人都来了,自会送她们回去,或者去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
“我可以见见吗?”
“抱歉,不可以。我的人在什么地方?”
“你的人,谁?”
一股火直冲脑门子,“小泽、浅草、古田,他们现在在哪里?”久井英一压抑着怒火,一字一句地说给蒋信达。
“没听说过。”
“你不要跟我装洋蒜!不是章嘉勇带着巡捕房的人抓了他们三个,转送你们大桥监狱的吗?”
“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我们喝完酒之后。在章嘉勇家里头定的。”
“来之前我看了昨天的收押记录,章嘉勇半夜确实送来三个人,但不是你说的那三个。他们是赵阿大、钱小毛和孙二小,三个中国苦力。久井先生。”
“你下套害我!”
“久井先生,做什么都有风险,这种结果也是风险之一,你事前不做评估的吗?或者你只做想要的评估?”
“住嘴,我要知道他们现在哪里,是死是活?”
“抱歉,无可奉告。”
“八嘎,如果你不是穿了这身皮,我现在就掐死你!”
“悉听尊便。不过,久井先生,你要明白的是,这里是法租界!八一三的时候,你们想借道都没得逞,你觉得现在可以为所欲为吗?”
“八嘎!”
“打住!你别八嘎九嘎的,没用。骂人的话我会得比你多。你是登记在法租界的生意人,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人现在比八一三之前多了多少不?20%!我是巡捕,见天找你们点麻烦是分分钟的事情,更何况你们总是惹麻烦,不是吗?”
“你想引起战争吗?”
“那是你们天皇跟法兰西的事情,跟我有半毛钱关系?!我倒听说了,雷诺瓦准备跟你们的天皇决斗。你要明白的是,离开法租界,你们这帮人穿着和服天天满世界溜达,还能平平安安吗?听说久井先生也是有太太的,是叫山口静慧吧”
“你的,死啦死啦的!”
“你狠,我街面上有成百上千的巡捕兄弟。”
“我一定要牧天死!”
“你随便,但得等租界法庭审判完了。我劝你一句,技不如人,一切都是痴心妄想。抱歉地通知你,牧天现在好好地在大桥的牢房里呆着呢,毫发无损。”
“你的,不守信用。”久井英一开始了道德绑架。
“你坐在银行里,不给兑付你自己开出的支票,谁不守信用?”
“你没有完成我们之间的协议!”
“等找到你说的那三个人再说吧。再说了,咱们之间有协议吗?”
“既然没有协议,我就没有义务给你兑付支票。”
“你随便,钱不要了。反正是不义之财。女人你也随便处置,反正我多得是。但要合法,再说一遍,这里是法租界!”
久井英一脸变成了猪肝,袖筒里滑出一柄短刀。
蒋信达手按在腰间的手枪上,一条腿抬上茶几,露出脚腕上绑着的一支枪来。“我可告诉你,在法租界袭警可是重罪。”
久井这次是彻底被激怒了,刀就要出鞘。
门被推开了,依旧戴着颈托的渡边进来,愕然地看着。
久井急回头。“八嘎,滚出去!”
渡边略一迟疑,还是叫道:“久井君……”然后上前,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久井英一把短刀收回袖里,狠狠地瞪了蒋信达一眼,跟着渡边出门。
蒋信达摘下帽子,抬起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讪笑了一下,心道:嘚瑟,谁特么不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