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首先要从自我标榜中走出来,承认报纸的商品属性,这个好理解吧。因为你是要上街卖的。就是你们所谓的发行,但到了报童手里只喊‘卖报。卖报’,这讽刺吗?”
“我们的新闻就是不生物费的,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持客观公正。”季若曦辩道。
“我们已经进入了媒介时代,人们看到的世界,是媒介想让他们看到的世界。资本、媒体从业者都有自己的观点,选择什么样的新闻报道出来,又怎么在报纸上处理这个新闻,又怎么能客观公正呢?”牧天看正在陷入沉思的众人,“更不用说那些以传布观点为宗旨的各种机关报了。总之,报道什么不报道什么,怎么报道,都是由具体的人在负责的,而人都是有观点的,都是属于某个社会圈层的。现在,只有贩夫走卒才过着感知的生活,但他们也都受着意见领袖的影响,这些所谓意见领袖的社会精英们恰恰是生活在媒介世界里的。而他们隐藏在客观公正背后的观点,不也是一种欺骗吗?”
牧天一番话,说得季若曦和欧阳慧面面相觑。
厉中天干笑了两声,“牧先生果然不同凡响,不过此来应该不是探讨学术和理论问题的,有钱赚是报馆可以运营的基础。具体怎么办,还请牧先生明示,报馆方能予以考量。”
“厉先生开明。今晚我有个私人聚会,邀请了一些有身份的人,政商各界人士都有。我希望贵报馆派人前往报道。明天在我买断的报纸版面刊发。”
“这个请牧先生放心,即使不提醒,如果出席的人足够重要,我们也会派员采访报道的。”厉中天淡然地道。
“我希望这次采访由季小姐领衔。采访提纲由我提供,稿件完成后,请先送我审核,但终审权还在厉主笔这里。”
厉中天一听终审权还在自己手里,报馆还是自己的报馆,还能挣到钱,立刻放松了下了,“这个可以。”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看了一眼季若曦。
“其次就是版面的安排,是这样,我需要的是二版,最差是三版。但一版上最少要有个提要。当然有条消息,哪怕就是标题加一句导语也成。这条消息的费用另外结算。还有就是,我们准备了一份通稿,希望你们尽可能地发给报业同行。没有刊登的要求。所有前往采访报道的记者,我们都安排了车马费和午餐费。厉主笔,您看这样行吗?”
厉中天站了起来,“真是后生可畏,牧先生不仅深知报业之精髓,还精通采编业务,佩服,佩服。若曦啊,回去以后就就协调各部门,组织这次报道的班底,你负责所有的编采业务。你告诉老关,二版的社会新闻,编好待发。其他的再说吧。”厉中天,这位《东方晨报》的主笔,竟然现场办起公来。
“不用请示一下季凤麟,季老板吗?”牧天试探地问。
“不用了,他的理念我清楚。不过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您客气,请讲。”
“我要在你买断的专版的报眉印上‘广告’二字,不算是冒犯吧?”厉中天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极其谦恭,又极端地痛苦,好像内心经受着极大的震撼。
牧天听厉中天如此说,又看着厉中天明显地写着的“伤心”甚至是“绝望”的脸,不由也悲从心来。
对于一位始终抱着启迪民智、重树民风、匡扶正义,关照民生信条的老报人来说,竟然被一个黄口小儿假惺惺的混蛋理论说得无以反驳。
牧天此时能够里理解厉中天内心的悲鸣。
他无法面对这位可敬的老报人,为了报馆的最后一丝颜面的卑微请求,他无语地点点头,悄然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