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推测与圣诞
“情感上而言,我希望是前者。但理智上而言,我认为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一家临街的咖啡厅里,阿纲捧着热乎乎的红茶暖着手,思虑良久,最终对朝自己和盘托出心中疑虑的夏油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不是咒术师,对咒术界也缺乏更深刻的了解,但即便如此,我也能判断出杰你的术式正像你的那位咒术师前辈所说的那样,是天才级别的。”
阿纲向夏油杰提供自己的分析思路。
“而任何强大的术式,都一定会存在某种限制——比如施术时会需要某些特定的前置条件,又或者需要咒术师本人掌握某些特定的相关知识,或是需要借助某种特定的媒介。”
“杰你的术式却不是这样。”
“你不仅可以随意‘吸收’任何被你制服的咒灵,还可以自由使用它们的术式,而不需要借助任何媒介。”
尤其是,据夏油杰所说,他能吸收的咒灵,并不存在数量上的限制。
这就意味着只要夏油杰自己愿意,他可以控制数以万计,乃至十万、百万计的咒灵,真正达成一人即为一军的“奇迹”。
“你的意思是,咒灵被吞食时产生的那种令人作呕的味道,正在我术式的限制条件之一?”
夏油杰脑子转得也不慢,第一时间就ge到了阿纲想要表达的含义。
阿纲点头,“因为我见过杰你第一次吞食咒灵时的样子。只是旁观而已,都能从你当时的反应推断出咒灵究竟有多难吃,吞食咒灵这个行为会为你带来多大的负担和压力。”
这种生理上的、源自人类最本能的排斥与厌恶,是无法单纯凭借毅力或者觉悟去克服的。
否则以夏油杰性格中固执坚韧的一面,吞食咒灵时那种难以忍受的味道,不会成为他的压力来源之一。
“杰你想要变得更加强大,想要真正发挥出你这份生得术式的威力,就要不断吸收、吞食咒灵。”
而没有任何人在变强的过程中,是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的。
只是这种代价放在别人身上,可能是拼命地努力,是坚持,是不断磨砺自我。
放在夏油杰身上,就是要不断忍受被咒灵令人作呕的味道摧残味觉的这种痛苦。
“所以即使是自愿被你吸收,与你提前达成了束缚的‘小小老头’,在化身咒灵球被你吞食下去的时候,也会带有那种无法消除的恶臭。”
“这不仅是因为这可能就是杰你术式的限制条件之一,另一方面,我认为这也是因为,无论本身再怎么无害,‘小小老头’也依然是咒灵。”
咒灵是怎样的存在?
是由人类的负面情绪而来,是从诅咒中诞生,身体全部由普通人散发出的咒力构成的“生物”。
——咒灵是诅咒的一部分。
所以哪怕“小小老头”在咒灵之中再如何特殊,也无法摆脱其生于诅咒的本质。
而夏油杰吞食咒灵,实质上就是在吞食诅咒本身。
“那股挥之不去、令人作呕的恶臭,或许正是诅咒应有的味道。”阿纲理智地分析道,“所以无论是‘小小老头’自身的特殊性,还是他们被吸收时的完全自愿,都无法完全抵消这种由本质而来、无法根除的,属于诅咒的味道。”
——充其量只能减轻这种味道为夏油杰带来的不适和痛苦的程度。
“阿纲你是这么认为的么……”夏油杰若有所思。
他必须承认,阿纲的这个推测十分合理——至少比他自己能想出的任何一种假设都更加合理。
“所以杰你今后可以尝试努力的方向有两个。”阿纲竖起两根手指,“其一,尽量寻找那种对人类没有怀抱极大恶意,也极少真正出手伤害人类的咒灵。”
——虽然阿纲是觉得这样的咒灵极其罕见,或许夏油杰寻遍整个岛国,能找出的数目也就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其二,也是更可行的一个,就是在进行吸收之前,尽量让即将被吸收的咒灵‘自愿’成为你的力量。”
这一点要想做到说实话也有点困难。
毕竟绝大部分咒灵是真的没有什么智慧可言,几乎全都是凭本能行事。
对这样的存在而言,它们连自己的意志也未必能拥有多少,更不要说去理解“自愿被人吸收”到底是怎样的意义。
但比起第一点,这到底是更容易达成的那一个条件,哪怕只有一点微小的可能,阿纲觉得都值得去进行尝试——只要能让夏油杰在吸收咒灵时获得的体验变好哪怕那么一点点。
“最后,是我个人给你的友情建议。”阿纲在夏油杰惊讶的目光中,缓缓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说起来,杰你能吃辣吗?”
夏油杰?
实不相瞒,他好像越来越不理解自己这位友人的脑回路了……
……
……
阿纲挥别了被自己那个“要不要试试在下次吞食咒灵之前,先用激辣的食物麻痹自己的味觉,让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无论吃什么都感受不出任何滋味,也就是俗称的——用魔法打败魔法?”的提议弄得哭笑不得、恍恍惚惚离去的夏油杰。
虽然很遗憾对方婉拒了自己的晚餐邀约,但至少,今天这趟行程,夏油杰不是毫无收获。
【有那样一群活泼又有趣的小人儿们相伴,我觉得杰接下来的生活不仅不会孤单乏味,甚至可能会比我过得还要精彩有趣。】
阿纲语气里不无羡慕。
系统也很理解自家宿主的这份羡慕。
因为它也超喜欢那群独特又有趣的“小小老头”的!
【这个世界的夏油杰可真幸运啊……】系统不禁感叹,【那么多平行世界里,他是唯一一个收服了“小小老头”的……】
【真的?】阿纲闻言先是感到一阵惊奇,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无声叹了口气【也是。如果平行世界的每个杰都能遇到“小小老头”,或许大多数的他都不会选择从高专叛逃了。】
那群迷你小人儿会为夏油杰带去的可不只是乐趣和陪伴而已。
只要一回想起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奶奶,那位会为人类孩子的离世而哭泣不已的西装男……阿纲就觉得,即使他们身为咒灵,也拥有着柔软而更偏向“人类”的心。
他们是咒灵中的异类。
他们的存在或许会让夏油杰对咒灵的看法产生微妙的动摇,但同时,说不定也会让他对普通人的看法发生类似的改变——原来,从人们的负面情绪之中会诞生的,也不全是“怪物”。
这恰恰说明任何事物都有其存在的两面性,咒灵如此,人亦然。
只不过,夏油杰要想明白这一点,恐怕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不过不要紧。
走得慢一点也没关系。
人最怕的不是路走得慢,而是无路可走。
……
……
有了平安夜前日这一整天的降雪,今年的东京果然迎来了一个气氛满分的白色圣诞节。
服部叔烤了圣诞蛋糕,工藤夫妇给两家都订了超级漂亮的圣诞树——他们本来也想给阿笠博士订一棵的,可博士说他一个人没有坐在圣诞树下拆礼物的需要,这棵送不出去的圣诞树干脆就被换成了一份额外的圣诞礼物。
12月24日当天,阿纲和服部叔、工藤一家、阿笠博士,外加毛利兰和毛利小五郎父女,四家聚在一起过了个热热闹闹的平安夜。
毛利兰本来还邀请了她正在和毛利小五郎分居中的母亲妃英理,可惜职业是律师的妃英理最近一直在为手头上的一个案子奔忙,整个圣诞节期间都分身乏术,连今年给毛利兰准备的圣诞礼物,都是托她的助理抽空送到毛利侦探事务所的。
“哼!那种人就没那个多余的必要去邀请她!”毛利小五郎在毛利兰一脸遗憾地向他转达了妃英理对聚会邀请的拒绝以后撇了撇嘴,口不对心地哼声道,“小兰你给我记好了!下次不许再请她了!”
“爸爸!”毛利兰气鼓鼓地瞪他,“我才不要呢!”
“……啧!”
——在有关妃英理的问题上,这对父女这些年来,就从来没能达成过一致。
不过这点小小的父女争执并不妨碍毛利小五郎在聚会上真情实感地称赞工藤有希子“多年未变、堪称奇迹的美貌”,也不妨碍他畅快饮酒,到最后醉得晕乎乎连路都走不安稳,无奈之下只能在毛利兰的频频道歉中,在工藤家留宿了一晚。
“没关系,不要道歉了,兰酱。”工藤有希子怜惜地摸了摸毛利兰的脑袋,“小五郎他其实也很希望英理酱能来参加这次的聚会吧……”
真是的,夫妻俩明明都还放不下对方,打着分居的名义分开了这么多年,却一直拖着没有离婚,为什么都不肯证实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干脆点和好算了?
还要让兰酱这么贴心懂事的孩子一直夹在两个人中间,左右为难。
……
工藤家正发生着怎样一出与宅子主人一家无关的家庭轻喜剧(?),已经告辞离开的阿纲无从知晓。
他这晚是怀着满满的期待和系统一起进入梦乡的。
第二天一大早,阿纲难得没有在起床的第一时间进行洗漱,而是就那么穿着睡衣,脑袋上顶着个睡眼朦胧、应景地拟态成了圣诞帽模样的系统,欢快地从二楼跑了下来。
一楼客厅里,被服部叔的一双巧手布置得赏心悦目的圣诞树下,整整齐齐地堆放着两堆礼物。
——不用说,一堆是阿纲的,另一堆自然是服部叔的。
老先生难得没有穿他那身惯常的衬衫、西装马甲、西裤三件套,而是穿着一身冬季睡衣,在外面套了一件厚睡袍,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边喝着咖啡看着报纸,边等阿纲下楼。
“早安!服部叔!”阿纲大声对老先生道着早安,“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纲吉君。”
老先生笑眯眯地回应道。
“要来一起拆圣诞礼物吗?”
“嗯!”阿纲重重点头。
一老一小于是一起坐在圣诞树下,一个一个拆起了礼物。
阿纲拆到的第一个礼物来自工藤新一,是一本工藤新一之前读到的,被他评价为“近期我读过的最有趣”的推理。
随书一起的还有一张圣诞贺卡,上面用阿纲熟悉的字体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串相当缺少圣诞气氛的圣诞祝福
【给阿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