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松田、萩原,都有所猜测。”
所以伊达航并不会责怪诸伏景光这四年来的失联和隐瞒——相反,他只会担心诸伏景光和降谷零,就像他会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给他们发上一封“偶尔也回复我一下如何?”的邮件一样。
至于诸伏景光是怎么和那莫名其妙的“超能力者”扯上关系的,伊达航的确会问。
但那要等到先解决了某件事之后……
伊达航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阿纲身上
“阿纲也是‘超能力’的知情者之一,对吧。”
他神情笃定。
“否则他一个孩子,以松田和萩原你们平日提起他时那种溺爱的态度,怎么可能让他也参与进我们之间的谈话之中?”
而且就连诸伏景光都没有反对这件事。
从诸伏景光之前与应该是他现任长官,被他称为“室长”的某个人的通话内容中,能判断出“超能力者”的信息应该是被严格保密、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被告知相关情报的,然而伊达航的三位同期却对名为泽田纲吉的少年表现出了远超寻常的熟稔、亲近和信任,似乎完全不在意被他知晓此事。
鉴于他的同期们都不是会因私下里的感情而影响对正事的判断的类型,伊达航很轻易就推测出了“泽田纲吉也是超能力知情者”这一结论。
有着与年龄并不十分吻合的老成持重面容的警官微微眯起眼睛,盯视着依然没有摘下墨镜,所以很难通过他的眼神来判断他此刻情绪的松田阵平
“所以松田你才会一直对那起摩天轮爆炸案的细节闭口不谈?因为当时的确不是你解决了那个炸弹,而是阿纲做了什么?”
“喂喂……”松田阵平像是彻底放弃了一般,整个人懒散地趴倒在了面前的会议桌上,“班长你用不用这么敏锐啊……而且溺爱什么的,说得好像我和萩是什么孩子家长一样,我们可都是单身!未婚!”
……你重点想吐槽的竟然是这个?!
包括阿纲在内,会议室里的其他四个人看向松田阵平的眼神都变成了“→_→”这样。
“我们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和班长你说明情况了,当然不会再对你隐瞒这件事。”萩原研二虽然也十分震惊于幼驯染的躺平之迅速,但话既然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没有任由伊达航继续猜测下去的必要。
他叹息着道“阿纲的确是班长你口中的‘超能力’的知情者,不,应该说他本人就是一个‘超能力者’——就像班长你猜测得那样,在那起摩天轮爆炸案中,真正挽救了座舱中包括小阵平在内的三个人生命的,正是阿纲。”
“并且,他也并不介意被班长你知道他的这层身份,所以在进入这间会议室时,他才会也跟着一起。”
如果阿纲并不愿意向伊达航表露他异能者的身份,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即使依然会向伊达航坦白部分实情,也会将与阿纲相关的部分剔除在外。
所幸刚刚两人与阿纲单独相处时就此询问了阿纲的意见,后者表示并不介意,所以这两人才会在伊达航和诸伏景光没有提出明确异议的情况下,直接将阿纲带进会议室的。
伊达航能推测出阿纲的异能者身份这一点也算是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意料之中,只是两人没有想到,自家班长竟单凭这么一点信息,就推断出了当初摩天轮爆炸案的真相——虽然只是粗略地猜到与阿纲有关,但这份敏锐,只能说不愧是班长吗……
萩原研二无奈一笑。
“既然班长你都已经猜到这里了,不如就由我来从头讲一讲,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于是接下来,萩原研二便条理清晰、重点分明地将之前的摩天轮事件连同后续的发展,包括他和松田阵平是怎么成为异能知情者的,被要求签署了怎样的保密文件……这些,全部对伊达航讲了一遍。
诸伏景光在一旁也听得十分认真——他虽然通过那天在餐厅里偶然听到的阿纲他们的谈话内容推测出了部分真相,但到底不比萩原研二了解得详细,这会儿听他将各种不为外人所知的内情娓娓道来,也解除了心中的不少疑惑。
当然,萩原研二的讲述也是有详有略的——事关他和松田阵平,他就讲得详细些,事关阿纲,他就大多一笔带过。
尽管阿纲表示并不介意被伊达航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有些秘密,萩原研二觉得是因为那天在阿纲家里“审讯”他的,还有身为他好友的工藤新一,阿纲为了安朋友的心,才说出了一些或许不应该对外人说出的秘密。
他和松田阵平既然得到了阿纲的信任,也跟着一起听到了这些秘密,那就不应该辜负这份信任。
要不要让伊达航知道这部分信息,是阿纲才有资格决定的事,并不该由自己来做出判断。
阿纲自然从萩原研二的讲述内容中听出了他的这份心意。
他其实并不介意被伊达航也知道自己的“秘密”,只不过,有些事情他不想解释两遍。
所以……
在听完萩原研二的讲述以后,伊达航没立刻评价什么,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诸伏景光——
“这么说,诸伏你现在是ceper4,也就是所谓的‘青之氏族’的一员了?”
“……是。”诸伏景光坦然回应。
“你不是从最开始就进了青之氏族,成为了异能者的吧?”伊达航又问。
诸伏景光点点头,“对,我是在将近一个月前,才意外加入ceper4的……”
——轮到他来讲述自己的经历了。
不过说是坦白,诸伏景光并没有打算就自己此前的卧底生涯多说什么。
黑衣组织的存在即使是在警方内部,也是个不能随意公开的秘密。
在岛国,负责对黑衣组织进行调查的是公安部门,即使诸伏景光已经因“殉职”而自动从警视厅公安部离职,他依然会严格遵守这份属于公安的纪律,即使面对同为警务系统成员的三名好友,也不会吐露任何与组织相关的情报。
这不仅是原则问题,同时也是为了不让这三人因知晓组织的存在,而被卷入不必要的危险。
“——关于这一点,还希望你们能够谅解。”
诸伏景光神色坚定。
“……啧。”松田阵平不爽地啧了下舌,“所以我才讨厌公安。”
萩原研二和伊达航倒是没说什么,不过看两人的神色,明显也是赞同松田阵平的。
尤其是伊达航。
与身在爆炸物处理班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相比,身为搜查一课的精英警员,他和公安那边的人打交道的次数更多,对这群警务系统里的“特权阶级”观感绝不算好。
“诸伏你怎么回事,”这位从警校时期起就为班上的刺头们操了不少教官该操的心,虽然自己也是刺头的一员,但似乎完全没有这种自觉的曾经的班长幽幽叹了口气,“不是公安就是ceper4,你怎么总是加入一些不招我们普通警察待见的部门?”
诸伏景光“…………”
他能说什么?
黑发青年轻咳一声,决定略过这个话题
“总之,在进行你们都已经猜到的某项秘密任务期间,我因为某些原因意外暴露了身份,被人追杀、即将无路可逃时被现在的上司所救,因为当时处境艰难,进退维谷,就接受了对方的邀请,成为了他的氏族成员……”
诸伏景光说到这里,不自觉地看向了阿纲——
他其实真的很想告诉自己的几位好友,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此刻就坐在他们面前。
但就像宗像礼司顾虑的那样,阿纲用来挽救他生命的方法过于接近奇迹,若这一事实不小心泄露出去,绝对会为阿纲带去莫大的麻烦,所以,他只能……
“我不介意哦。”阿纲突然说道。
诸伏景光“……诶?”
不仅诸伏景光,其他三人闻言也纷纷看向了阿纲。
诸伏景光瞥向阿纲的视线虽然十分隐晦,但在场的三人都不缺洞察力,也不缺对他的了解,都发现了他的视线。
虽然不知道诸伏景光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看向阿纲,但看这样子,恐怕他和阿纲也是有所联系的。
尤其是想到在伊达航出声叫住诸伏景光之前,他明显是想要和人打招呼来的。
这个人是谁呢?
不就是被松田阵平情急之下叫破了行踪的阿纲吗?
“这是什么意思?阿纲你和景旦那之间的联系,不只在于他从那群小混混手里保护了你?”
松田阵平挑眉。
阿纲双手托腮。
在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各自讲述自己经历的过程中,他也在思考一些事情,也和系统商量了好一会儿。
事实是,就算伊达航不知道他身为一名“权外者”有多强大;
就算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不知道是他救了诸伏景光;
这其实也不会影响什么。
阿纲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向他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坦白”自己的某些秘密。
但是,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考量。
那就是包括降谷零在内,这五个曾经的同期警校生,他们其实已经失去了很多很多——如果不是因为有了种种意外,他们只会失去更多。
尽管他们各自都不知道自己和其他人原本的命运,不知道未来会有一个5-4=0的公式会让多少人为此心碎,但既然他们此时此刻因为命运的垂怜也好,因为幸运的偶然也好,能误打误撞再度相聚在一起,阿纲认为,不应该因为他们各自对阿纲的善意,因为他们都想为阿纲保守属于阿纲的秘密,而让他们彼此之间产生任何不必要的、哪怕只是一丝极其细小的隔阂。
何况如果连在座的这四人都无法信任,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是值得信任的了。
所以阿纲一点都不怕被他们知道自己的秘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干脆一点、主动一点?
阿纲感受着颊边传来的,来自系统的不知是鼓励还是想要给他以支持的轻蹭,笑容越发灿烂起来
“虽然自己来说这种话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不过……”
“救了景光哥的不是宗像先生,而是我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