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修路劳民伤财,咱们盐州本就贫苦,只怕百姓们得知这个消息也会怨声载道。”</p>
高通判匍匐在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劝着袁相柳。</p>
袁相柳正在书桌上画路线图,闻言抬起头来,淡淡扫了他一眼。</p>
这高通判和之前的张同知还有许多官员都穿一条裤子。</p>
张同知死了,盐场倒了,留下的这些小鱼小虾袁相柳暂时还没腾出手来收拾。</p>
他想着若是这些人能够识实务,以后老实本分,也就将功折罪暂时先用着。</p>
没想到自己颁布下去的第一个指令就被推三阻四。</p>
袁相柳眯了眯眼睛,看着这通判大人。</p>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通判大人平日里喜好奢华时可不觉得劳民伤财,怎么本官要做点儿什么就是劳民伤财了?”</p>
“下官不敢。”高通判一脸为国为民的正义,“大人初到盐州,可能对这地界还不太了解,咱们盐州民风彪悍,悍匪成群,那些百姓平日里劳作尚且都难糊口,肯定是不愿意被征徭役的。”</p>
“谁跟你说本官要征徭役了?”袁相柳反问。</p>
以往朝廷修路,通常都是征徭役,百姓免费干活,也就供一口饭吃,这自然会有很多百姓不满。</p>
但袁相柳刚抄了那些大盐商的家,几百万两的银子入账,虽说大部分还是要运回京城,但皇上既然让他统管盐州,改变盐州的现状,那么他请批银子也肯定是方便的。</p>
即便没有这一笔银子,用之前在许三言那里得到的银子,他也不会征这些贫苦百姓的徭役,让百姓的生活再雪上加霜。</p>
不过既然这高通判说到这儿了,又做出这种正义的模样,不趁机敲个竹竿可就太浪费了。</p>
“大人不征徭役,难道要花银子招工不成?从盐州到雍州四通八达,想要把路都修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高通判突然有些猜不透袁相柳的心思,暗暗提醒了一句。</p>
“通判大人真是操心了。”</p>
袁相柳放下手中的羊毫笔,笑眯眯的上前,将高通判从地上扶了起来。</p>
“通判大人猜得不错,本官确实有意自掏腰包招工,本官夫人早些年做生意积攒了一些钱财,可以先顶上一顶。”</p>
“本来本官想着,这事本官一个人来做也就是了,不过既然通判大人这样体恤爱民,也实在不能不给大人这个机会。不如大人也捐三千两银子吧,等到时候路修好了,我让人把路边立上碑,宣扬大人的政绩。”</p>
高通判一个趔趄,险些平地摔了一跤。</p>
袁相柳抓稳他的手臂,“通判大人小心!这地刚刚擦过,有些滑。”</p>
“多谢大人体恤。”高通判擦着汗,这会儿心里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冒这个头,说刚才那些话。</p>
张同知突然被刺杀,死的实在太突然,当时他和另外几个官员受到的惊吓不小,心乱之际自然也没有那么多心思,直接就被送回了车上。</p>
那群官兵围着他们,说是保护,但更像是看守。</p>
过了最初的慌乱,他们这些人才渐渐回过味儿来,感觉到一丝不对,然而师出无名也不好强硬下车,又怕那所谓的匪徒再对他们下手,就只能在车上面消停待着。</p>
等到后面袁相柳平乱之后,顺利接手了衙门的事务,他们才彻底明白,估计连之前张同知被刺杀都可能是安排好的。</p>
奈何他们没有证据,袁相柳又是上官,暂时毫无办法,只能想着法儿联系宗文,通知他从南布政司那边快点儿回来,看看怎么解决这烂摊子。</p>
宗文之前因为南布政司不肯调兵,去南郡疏通关系了。</p>
昨个才回来,就与高通判他们几个约见了一下,得知三个盐商都被抄家的事儿。</p>
宗文自己也正在被通缉,从上到下包得严实,根本不敢在人多的地方露面。</p>
不过是几天之间,时移世易,这盐州城居然就变了天。</p>
宗文自然不愤,说是要联系上头那位主子,给袁相柳一点儿颜色瞧瞧,再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夺回盐场。</p>
同时他还让高通判这几位大人不用害怕袁相柳,多给袁相柳使一些绊子,等到主子过来了,自然能为他们做主。</p>
高通判毕竟跟着盐场那么多年,银子没少得,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还是选择盐场那边站。</p>
今个儿听说袁相柳要修路,正好就借口阻挠。</p>
没想到碰了软钉子,还拍到马屁股上去了,不仅没阻止得了,还反被将了一军。</p>
高通判是个爱财如命的,怎么能舍得把银子拿去给那些穷人糟蹋,他怔了片刻之后反应过来,连忙道。</p>
“大人真是说笑了,下官哪有那么多银子?下官虽然为官已有十载,但家中日子清贫,几百两银子拿出来都是费劲的。”</p>
“是吗?”袁相柳也不气,仍旧笑眯眯的道,“那大人家中二十多个小妾,十几个庶子女,都能养得那么膘肥体壮,也是不容易,想来这府中每个月的开销都不下几百两银子吧?”</p>
“……”高通判脸一僵。</p>
他属实是没想到,这袁相柳来盐州都不到一个月,一直劳碌盐场的事,居然还有空调查他的背景,还查得这样滴水不漏,连他家中庶子庶女人数都一并知道。</p>
这话听着好像是揶揄,但细品又似乎有威胁在里头。</p>
高通判头上的汗层层往外冒,越发不敢轻视袁相柳,只能陪着笑,“大人说笑了,大人说笑了。”</p>
“我可没说笑。”袁相柳收了笑容。</p>
他本就是比较冷峻的面相,个子又高大,面无表情的时候就很有威严。</p>
“我是说真的。”他加重语气道。</p>
高通判腿一软,差点儿又跪回地上,“大人,下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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