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皇后并不意外，轻笑，“是啊，都到徽州了，没理由不上盛京走一趟。”</p>
她随手拨弄着长条矮几上的小香炉，漫不经心说，“如妃如妃，是时候让她知道自己如的是谁了……本宫记得，如妃娘家似乎有个侄女，常在如妃身边走动？”</p>
黄女官立刻知道主子的意思，垂首答道，“是，如妃的这个侄女年方二八，自打见过世子一面后就心心念念要做镇北王府的世子妃呢。”</p>
“想来她觉得她姑姑如今宠冠后宫，嫁进镇北王府就是她姑姑一句话的事儿。”</p>
言皇后语含讥讽，“小门小户的连镇北门府都敢肖想了，去，让她知道陛下有意给姜四姑娘和世子赐婚。”</p>
嘉和帝宠爱如妃，不仅给她顾家加官进爵，逢年过节的赏赐更是少不了。</p>
是以，顾家如今也是住豪宅、吃珍馐、呼奴唤婢的体面人家，顾天纯觉得自己和盛京的贵女一般无二，配给镇北王世子也是绰绰有余。</p>
这会子顾天纯听了些许传言，正在如妃跟前抽抽嗒嗒，“姑姑说世子的舅舅坏了事，怕是要连累世子，总叫我等一等……结果等到现在，世子的舅舅立了大功，陛下还要给世子和姜四赐婚……姑姑，你帮帮我，我要是不能嫁给世子我……我宁愿去死……”</p>
如妃不慌不忙喝着手里的燕窝粥，懒洋洋说，“本宫当多大的事，也值得你特地跑过来哭一场？别说陛下还没有赐婚，便是赐婚了，本宫去陛下那里求一求，陛下没有不应的。”</p>
她嗤笑一声，吩咐人打水来给顾天纯净面洗手，点着顾天纯的脑门恨铁不成钢，“你是本宫嫡亲的侄女，也就那点出息！动脑筋想一想，那姜四声名狼藉，别说镇北王府了，稍微好一点儿的人家都不会要。</p>
陛下怎么可能会将她赐婚给世子？”</p>
顾天纯恹恹道，“听说镇北王妃怜惜姜四遭遇……”</p>
想到前些日子嘉和帝不仅封了姜四做县主，还亲自召见了她，后来更是赏了许多东西，如妃皱了皱眉，“说起来姜四确实是受了萧家连累，镇北王妃又素来是个心软的。”</p>
顾天纯一听就急了，红通通的眼眶再次泛起泪花。</p>
“你慌什么？镇北王府是什么地方，岂会容得未来世子妃有污名？王妃再可怜姜四，顶破天了也就许个侧妃之位。</p>
瞧你动不动就掉眼泪的怂样儿，将来做了世子妃，若是姜四不安分，你哪里是她的对手？”</p>
其实顾天纯骄纵得很，也就是在如妃跟前掉掉眼泪。</p>
她这个姑姑身居高位，最喜欢家里人拿她当主心骨、向她讨主意了。</p>
“我有姑姑嘛，谁敢欺负我？”顾天纯依偎到如妃身边。</p>
如妃得意地笑道，“这倒也是。</p>
那姜四失了名节，进镇北王府也就是给个体面罢了，世子愿不愿意碰不碰她还未可知……回头本宫把她叫进宫来敲打几句，定让她老老实实奉你为主母。”</p>
顾天纯微红了脸颊，轻轻点头，“我都听姑姑的。”</p>
姑侄俩其乐融融，已经将镇北王府的世子妃之位当成囊中之物。</p>
不怪如妃胸有成竹，嘉和帝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p>
所以当如妃在麒麟殿前被大太监陈立拦下的时候，她几乎以为陈立疯了。</p>
如妃怀着龙种，陈立不敢硬拦，便叫如妃闯了进去。</p>
青天白日的，她只当嘉和帝在明厅中处理政事，不料嘉和帝从西暖阁里走了出来。</p>
帝王脸上有未化尽的温柔缱绻，是同他为她画像时一模一样的神情。</p>
“陛下。”</p>
如妃满心欢喜，小跑着到了嘉和帝跟前告状，“陈立这个奴才好大的狗胆，连臣妾都敢拦。”</p>
嘉和帝竖起的食指将将抵到唇边，一声“嘘”还没出口，手臂就被如妃扒拉到了怀里晃悠，“陛下，臣妾想替镇北王世子做个媒。</p>
臣妾娘家的侄女您是见过的，容貌出众自不必说，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待人接物更是温柔大方……”</p>
还没夸完，西暖阁忽然传出一声男子的轻笑。</p>
如妃没想到里头有人，还是个男人，连忙避到了嘉和帝身后。</p>
“娘娘恕罪。”</p>
男子慢悠悠从西暖阁里踱了出来。</p>
他身着月白中衣，一头青丝如瀑松松垮垮束在脑后，眉似墨画，面若桃花，姿态说不出的肆意风流。</p>
他说恕罪，却没有一点要求如妃恕罪的意思，当着嘉和帝的面儿，竟然就坐到了主位上。</p>
这是如妃第一次见到萧池墨，这个三十四岁的男子有着一双同她相似的眼睛，但她并没有察觉出异常，毕竟只是一双眼睛而已。</p>
容颜俊美却又胆大妄为的男人格外引人注目，如妃不由探头多看了几眼。</p>
嘉和帝面露不悦，挡住她的目光道，“你先回披香殿去。”</p>
这里有外男，如妃原就不该多呆，她红着脸，同嘉和帝匆匆行礼告退。</p>
待如妃离开，萧池墨随手拿了一根毛笔在手里头转悠，“陛下的如妃娘娘好颜色啊。”</p>
嘉和帝默了默，低声道，“只一双眼睛看得过去罢了。”</p>
萧池墨仿佛没有听到他的那声低语，侧头看过来，“她推销自家侄女的模样倒是和陛下吹嘘姜澈闺女时一模一样，连词儿都没变呢。”</p>
嘉和帝微窘，“朕哪里是吹嘘？姜澈的四闺女确实不错。</p>
明明是心性坚韧、不畏生死的好孩子，在世人眼里却成了失了名节的残花败柳，朕若不拉她一把，她后半辈子就毁了。</p>
况且她还替朕挡了一刀……”</p>
这是苦情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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