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p>

内心某一处，仿佛突然塌陷了一些，为了那个人而心生柔软。</p>

可这份柔软，所带来的，竟是一种绵绵密密的疼。</p>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p>

他竟然在期待那位妻主的回应？</p>

此刻想起的，是深山雨雾，是惊雷暴雨，也是那乌压压的天色下，那个人为他撑起的一把伞，为他遮挡那满天的风雨。</p>

他也想起，就在之前，在崔大人险些下令屠村时，她巧妙地为所有人化解了那一场死劫。</p>

可他心中仿佛金戈烈马，仿佛两军相交，两种完全不同过的情绪在来回拉扯。</p>

他时而觉得，她恩重如山，时而又想起一年前，想起半年前，想起人死不复生，想起尸身破碎残缺不全的大哥，还有被她下令，让人抛尸洪水之中的三哥……</p>

忽然就一阵窒息。</p>

江雪翎这辈子，从未有任何一刻像如今这般。</p>

心中摇摆不定。</p>

一边，是那人一袭白衣昭然若雪的模样，仿佛置身于朗朗的晴空下。</p>

可另一边，却是无尽阴霾，无尽血腥，无尽的疾苦，伴随兄长的惨烈身亡。</p>

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坠落，一瞬便已压弯他脊梁。</p>

他突然觉得，发自内心地觉得，</p>

“叛徒……”</p>

他好似成了个叛徒。</p>

他背弃了他那些兄长，</p>

他有愧于大哥，有愧于三哥，甚至是有愧于人在刑狱之中的二哥和五哥，他有愧于这一年来数不尽的伤痛，以及那些昼夜里，血泪之中的煎熬。</p>

可是怎么办？</p>

哪怕心中有愧，那份因她而生的柔软，却依然那么真真实实地存在着。</p>

却依然还在那儿，</p>

无法泯灭，无法抹杀。</p>

“呵……”</p>

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忽而一笑，只是那嗓音沙哑破碎，那眸中的烟雾水汽，也好似堆聚的越来越多……</p>

…</p>

“族长爷爷，您在家吗？”</p>

那边的事情言卿暂且不知，她根本不懂自己为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年，带去怎样的烦恼。</p>

此刻她已直奔老族长家中。</p>

“吱呀”一声，当老族长推门一看，立即惊悚起来：“言小娘子！？您怎么来了？”</p>

眼神里的警惕才刚升起，但紧接着，老族长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时神色微僵，又带着些似乎感激，似乎畏惧，也似乎很是复杂的心情朝她望来。</p>

言卿唇角轻抿，旋即才长吁口气，“您老先别急，我来找您只是想问问您这儿有没有族谱名册，关于土地划分，我打算尽快落实这件事。”</p>

老族长又愣了一瞬，这才悄悄地长吁口气，“有的，有的，您稍等，我这就去拿来！”</p>

说完，老族长正欲转身，可就在此时，</p>

“啊啊啊啊啊啊啊！”</p>

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p>

突然就那么毫无预兆地，</p>

从不远处的一户民居中传来。</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