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自己眼睛没问题后,涟漪迅速回到房间里,以极快的速度拿下别在自己头上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发夹。</p>
撤下乱七八糟的发夹,还有,还有……还有什么……</p>
一双眼睛拼命巡视镜里的自己。</p>
下秒。</p>
哑然失笑。</p>
这是圆圆会干的事情。</p>
圆圆是圆圆;涟漪是涟漪。</p>
虽然,圆圆和涟漪都喜欢羽淮安。但圆圆有她喜欢羽淮安的方式;而涟漪也以涟漪的方式在喜欢羽淮安。</p>
不再纠结于自己的仪容,涟漪下了楼。</p>
很快,两人就置身于学校附近的茶餐厅里。</p>
问羽淮安有什么事情找她,羽淮安只是问她晚饭吃了没有?</p>
摇头。</p>
他们在茶餐厅吃了晚餐。</p>
好几次,涟漪都企图从坐于自己对面的人身上找寻出苏西姨妈口中那个浑湿透对谁都不理、那个会对着一只猫说“杰弗里,别……走,请别走。”的羽。</p>
但,她怎么也没在羽淮安身上找到苏西姨妈形容中那个“羽”的身影。</p>
羽淮安一如既往地,是那个游离于世俗之外的边缘少年,安静、克制、理智、冷漠、旁观着身边的一切,笑是淡淡的,声音是淡淡的,热情冲动坏脾气仿佛和他的世界远隔万里。</p>
或许……</p>
或许,从来就不曾有过那样的“羽”。</p>
浑身湿漉漉回家谁都不理是因为发烧了,带回来一只猫仅仅是心血来潮,抱着生病的猫连夜敲响一家家兽医诊所门是本着“它是我带回来”责任心。</p>
会说“杰弗里,别走”是……是……</p>
是什么涟漪不清楚了,不清楚也不想去明白。</p>
垂下眼帘,专心于食物。</p>
离开茶餐厅,羽淮安又问,涟漪我们要不要去走走。</p>
点头。</p>
此刻周遭景物被大片大片花灰色包围,天空处于一种要暗不暗的状态。</p>
两人沿着学校外围的小径,时不时地,一对对情侣和他们擦肩而过。</p>
小径尽头是棵树龄长达三十年的连理,羽淮安停下树下。</p>
这一路走来,涟漪和羽淮安说了些学校的事情,羽淮安一直静静听着。</p>
涟漪背靠在连理枝另外一头树干上。</p>
天色微暗。</p>
即使两人距离很近,但羽淮安的脸是模糊的。</p>
涟漪知道,羽淮安并非是顺路经过这里的,今天出现在她宿舍阳台下的羽淮安穿白色衬衫配淡蓝色牛仔裤,梳着整齐的发型。</p>
果然。</p>
“涟漪,我很快就离开曼谷了。”羽淮安说。</p>
从认识羽淮安的第一天,涟漪就晓得,那在袖口处别着山茶花的少年对于曼谷而言,只是一名过客。</p>
就像圆圆说的。</p>
未来某天,羽淮安终将站在城市大厦顶端。</p>
羽淮安没说他要去哪里,也没说具体是什么时候走的,羽淮安只是说“涟漪是这座城市,为数不多需要知道他要离开的人之一。”</p>
涟漪很想问羽淮安,这座城市还有谁需要知道他要离开了。</p>
可最后,她还是没问出口。</p>
显然。</p>
这是一场无法面对面说出再见的离别。</p>
“一路顺风。”涟漪朝羽淮安伸出了手。</p>
片刻。</p>
又笑说:“希望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p>
风静悄悄的,树静悄悄的,云静悄悄的,人也静悄悄的。</p>
“涟漪。”</p>
“嗯。”</p>
连理树下。</p>
羽淮安的声音和着晚风,在说起某一个下午。</p>
那个下午,窗外下着雨,天空很亮,教室里,有个女孩坐在靠窗位置睡觉,别的同学都去体育馆上户外课了,就她悄悄脱队躲在教室睡大觉,刚好,他经过那扇窗前,看到女孩的脸,光把叶子的倒影打在她脸上,让那张睡颜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模样。</p>
本来,他只是经过那扇窗的,但不知为何,他的脚步迈入教室,他坐在自己位置上,打开耳机,教室就只有他和女孩两个人,女孩在那呼呼睡,他在听音乐。</p>
就这样,他们度过了一节课的时间。</p>
那是男孩很喜欢的一节课。</p>
男孩在那节课懂得了,关于陪伴这门功课。</p>
借助天色的掩饰,泪水才得以肆无忌惮从涟漪两边眼角淌落。</p>
情感是一个人一生逃不开的话题,和情感相关地又怎么能绕开“还记得第一个让你动心的女孩吗?”</p>
如果未来某天被问及到这个问题。</p>
“或许那时,我会回答,是有那么一个女孩,那女孩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羽淮安淡淡说着。</p>
涟漪拼命睁大眼睛,企图去看清此时此刻的羽淮安。</p>
刻骨铭心,大致如此。</p>
想用一辈子去记住一个瞬间。</p>
嚅动着嘴唇,想说“羽淮安,别走。”还想说“羽淮安,带我走,不管去哪里都无所谓,只要是有你的地方。”</p>
那时,为什么没能说出口呢?</p>
或许是真存在第六感这种东西吧,它告知了你,一切为时已晚。</p>
就在涟漪迟疑间,涟漪从羽淮安口中听到了沈珠圆的名字。</p>
羽淮安浅浅笑,浅浅说“涟漪,怎么办,沈珠圆的幼稚病好像会传染。”</p>
啊?</p>
眼角还挂着泪,眼睛也还睁得大大的。</p>
“有可能,我被沈珠圆的幼稚病传染到了。”羽淮安说。</p>
半响,涟漪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羽淮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p>
逐渐暗沉的天色把羽淮安剪成了一抹剪影,那抹剪影朝着她缓缓靠近,靠近至两人形成耳语的形状。</p>
温温的呼吸打在她脸上,伴随着那轻轻的耳语。</p>
“涟漪,我诅咒过沈珠圆,诅咒那颗篮球能把沈珠圆绊倒,让沈珠圆摔倒,最滑稽的那种,这样一来,沈珠圆就会带着‘我在大庭广众摔了个四脚朝天’的糟糕心态登上飞机。”</p>
“不不,单是这样就太便宜沈珠圆了,我诅咒沈珠圆每次吃饭前都会想起那糟糕的一幕,从而,沈珠圆喜欢吃的那些食物因那糟糕的一幕味道变得难以下咽。”</p>
“然后呢,沈珠圆这只馋嘴猫就再也没法在伦敦呆下去了,很快,沈珠圆拉着三十六码的行李箱抱着那颗让她脸面丢进的篮球,灰溜溜回到荔湾街。”</p>
“涟漪,这听起来十分幼稚对吧,从前,我以为这样幼稚事也就只有沈珠圆才能干出,更压根没想过羽淮安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你说,沈珠圆的幼稚病是不是会传染?”</p>
“涟漪,比起怎么去挽留一个人,怎么学会诅咒一个人好像容易多了,看看,沈珠圆都喜欢上什么样的家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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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