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烈烈,脚步乱乱,围绕着狂笑的周成贞。</p>
“世子,到底怎么回事?”阿穆铁青着脸问道,打断周成贞似乎停不下来的笑。</p>
周成贞呸了声。</p>
“怎么回事?你他娘的傻了啊,看不到啊,老子掉陷阱里了。”他骂道,“快把老子拉上来,快去追,人都跑了。”</p>
“为什么人跑了?皇帝又是怎么回事?”阿穆急问道,却没有去拉周成贞。</p>
周成贞气的冒火连这几声我日。</p>
“我们都被骗了!我早说过她很厉害的!”他喊道,“你他娘的还真信了!”</p>
阿穆脸色大变。</p>
“始皇鼎被她拿走了?”他问道。</p>
“废话!”周成贞骂道。</p>
他们的话音落,身后有脚步声急促而来。</p>
“你说什么?始皇鼎怎么了?”苍老的急急问道。</p>
阿穆转身看到被推过来的镇北王,哭丧着脸就扑过去。</p>
“王爷,始皇鼎被谢家女带走了。”他喊道。</p>
原本缩在轮椅上的镇北王猛地站起来。</p>
“你说什么?”他哑声吼道,伸出干枯的手揪住阿穆,“我的始皇鼎呢?”</p>
“老东西别喊了,这次我们打眼了,计谋早就被她识破了,她装作懵懂无知,骗我拿出始皇鼎,现在跑了,快把我拉上来,我去追。”周成贞喊道。</p>
镇北王看向他,厚厚的斗篷拖地,在夜色和火把一明一暗之下如同鬼魅。</p>
“她,抢走了?”他沙哑声音说道,“她怎么识破计谋了?”</p>
“我怎么知道!快拉我上来!”周成贞没好气的喝道。</p>
“王爷,那谢家女说是皇帝让来取始皇鼎的。”阿穆在一旁一咬牙喊道,“我们,我们被骗了。”</p>
他没敢说出我们被世子骗了的话,但视线却看着周成贞,意思很明显。</p>
周成贞也不要出来了,撑着身子看着他们一脸嘲讽的笑了。</p>
“怪不得你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成这样,蠢笨如斯。”他说道。</p>
话音未落镇北王如同老鹞一般扑过来,将周成贞从陷阱内拎了上来,狠狠的摔在地上。</p>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站都站不住的老家伙竟然还有这般力气。</p>
周成贞一个翻身起来,看向镇北王。</p>
镇北王身上的斗篷随着这动作跌落,露出了真真切切的身形,比起适才的佝偻,整个人好像长高了一大截,原本枯皱的脸上泛着红光,那皱纹也似乎被扶平了。</p>
噗通一声,有人跪下来。</p>
“大,大公子!”阿土声音诡异的喊道。</p>
大公子?</p>
这镇北王府哪里来的大公子?谁能当得起大公子这个称呼?</p>
皇帝的兄弟为王,王爷的儿子们获封承爵为世子,再没有获封之前王爷的儿子们如同其他权贵人家的儿子们一样,会被称呼为公子。</p>
大公子。</p>
镇北王府的大公子曾经也有,不过却是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p>
现在怎么会有人喊出这个称号?</p>
是因为父子长相相似吗?</p>
但那也是子肖父,不应该是对着父亲喊长得好像儿子。</p>
子肖父。</p>
周成贞看着镇北王,耳边听得阿土的喊声,身子僵住了。</p>
“大公子,你,你是大公子,大公子吗?”阿土颤声跪行向前,伸手仰头看着站着的镇北王,神情诡异扭曲。</p>
镇北王却在这时身形摇晃,似乎耗尽了力气倒下去。</p>
阿穆忙抢着单膝跪下扶住他。</p>
镇北王的身形重新佝偻,面容也枯皱一片,似乎适才的一瞬间只是大家的幻象。</p>
如同枯枝断裂的笑声响起来。</p>
“大公子,这世上哪里还有大公子,大公子已经死了。”他大笑说道。</p>
阿穆撑着他,再看颤颤颠颠的阿土还要说话。</p>
“干什么!王爷都要气疯了,还不快把那女人抓过来!”他打断阿土,竖眉厉声喝道,又对着镇北王安抚,“王爷你放心,她逃不出去这个阵的。”</p>
他的话音落,杂乱的脚步声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p>
“大人,我们走不出去!”</p>
几人侍卫面色焦急的说道。</p>
在场的人都愣了下。</p>
走不出去?</p>
“这阵当然走不出去!人呢?”阿土先开口说道。</p>
“那谢家女跑出去了,我们被困住了,我们出不去。”侍卫急道。</p>
什么?</p>
“这怎么可能?”阿穆也喊道,“就算她能跑出去,我们怎么可能跑不出去?”</p>
周成贞笑了。</p>
原来如此啊。</p>
那一圈一圈的走,并不是在破阵,而是在布阵。</p>
耗费的心神,被汗水湿透的衣服,以及那重新破开的伤口流出的血。</p>
原来如此啊。</p>
我的小丫头啊,我的小媳妇啊,我的谢柔嘉。</p>
周成贞哈哈大笑。</p>
……………………………………………………..</p>
谢柔嘉伸手打个呼哨。</p>
夜色里小红马疾驰而来,她翻身上马,又看了眼身后的镇北王府。</p>
王府内已经不是漆黑一片,而是火光遍布,在荒凉的城池中恍若盘踞的猛兽苏醒,人声鼎沸的传出来,但却并不见人出来一个。</p>
不枉费她流了那么多血,不枉费她撞上周成贞的匕首,不枉费她划破了两道口子也让周成贞受伤混杂了他的血,不管她的血是不是他们要找的,混过的血肯定是没用了。</p>
还好,还好,这一切都值得了。</p>
谢柔嘉低头看着手里的小方鼎。</p>
这就是他们说的什么始皇鼎?</p>
这就是跟谢家生死攸关的东西?</p>
周成贞,你真真假假,也算是有几句真话。</p>
谢谢你送我这个东西,现在告辞了,你慢慢的跟你的爷爷叙天伦吧。</p>
谢柔嘉嘴边浮现一丝笑,将小方鼎放入怀里,一夹马腹。</p>
红马如离弦的箭直直向前而去,天边一抹亮光浮现,东方发白,夜色开始褪去。</p>
天光大亮的时候,镇北王府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队队侍卫疾驰而出,这动静引得才开市的街上的人纷纷看来,皆是面色惊讶。</p>
“王府竟然有这么多侍卫?”</p>
“王府竟然还有人?”</p>
各种议论如风一般在街上散开,而城门口的兵卫们虽然没有阻拦这些侍卫,但在这些侍卫出城的同时,有兵卫也骑上马疾驰向各方而去。</p>
“这一次只怕要惊动地方了。”阿穆面色铁青的说道。</p>
屋子里镇北王再次躺在了床上,厚厚的帐子放下,挡不住他拉风箱般的咳嗽,但咳嗽也没能让他停下说话。</p>
“惊动就惊动,始皇鼎,始皇鼎要拿回来,拿回来。”</p>
阿穆连声应是。</p>
“王爷,您别急,她跑不了的。”他说道面色恨恨,“这女人为了布阵伤了心神,她再不能施巫,在这镇北地界,她插翅难逃。”</p>
伤了心神,站在一旁的周成贞垂着手攥起来。</p>
天色亮了后,镇北王府一扫黑暗,他也看到自己所出的位置,也看到了地上洒下版斑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p>
这个疯子!</p>
“杀了她,不能让她把消息传给皇帝。”</p>
镇北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p>
“说了跟皇帝无关,你们这些蠢货!”周成贞冷笑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