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女婿，大老爷回了正屋。大太太不由冷笑：“莫不是家里太寒酸，国舅爷坐着嫌腌臜？”</p>

大老爷皱了眉：“你胡说些什么？侯爷不是那样的人。的确是皇上有事找他商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柳阁老致仕，朝中诸事繁多，于公他是朝中重臣，于私他是国舅爷，哪能置身事外……”</p>

“我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了大学士了？”大太太虽然语带讽嘲，但比刚才要缓和了不少。</p>

“你来燕京还没有见柳夫人呢？”老老爷也不想和大太太多说，提醒她，“她们明天一早就动身，你抽空去看看吧！还有三弟妹那里，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p>

“我还要你说。”大太太嗔道，“东西我早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一起过去了。”又叫了落翘给大老爷更衣，两口子出门去了柳府。</p>

五娘在屋里敷脸洗头，十一娘则在屋里给谆哥做衣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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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徐家来接她们的马车巳初三刻到的，大太太正好把家里的事都嘱咐好。</p>

罗大奶奶和大太太上了第一辆马车，五娘和十一娘上了第二辆马车，许妈妈和庥哥、庥哥的乳娘上了第三辆马车，琥珀、冬青、紫薇、紫苑几个上了第四辆马车，太夫人派来接她们的妈妈和罗家几个粗使婆子坐了第五辆和第六辆马车，加上三十几个护卫，浩浩荡荡地出了弓弦胡同往荷花里去。</p>

到徐家的时候，正是午初。</p>

她们先去见了元娘。</p>

文姨娘早就到了，大家见了礼，谆哥就和庥哥笑嘻嘻地抱成了一团，两人手牵着手要去后花园看锦鲤。</p>

“今天你要陪着庥哥去祖母那里吃饭。”元娘温声细语，“等吃了饭，让魏紫姐姐带你们去看锦鲤。好不好？”</p>

谆哥乖巧地点头，庥哥也说“好”，赢得了大人的一片赞扬。</p>

大家又说了几句闲话，就由文姨娘陪着去了太夫人那里。</p>

太夫人带着个八、九岁的穿红绫小袄的小姑娘在穿堂里等。</p>

谆哥一见那小姑娘，就高兴地喊着“贞姐儿”，然后从乳娘怀里挣扎着下了地，朝那小姑娘跑去。</p>

小姑娘笑盈盈地上前牵了他的手，道：“你怎么把庥哥给丢了。”</p>

谆哥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小声地喊了声“庥哥”。</p>

庥哥也不介意，跑过去拉了谆哥的手，朝那小姑娘喊了一声“表姐”。</p>

徐家到了谆哥这一辈，只有文姨娘生了一个女孩子。不用多想，十一娘也知道这小姑娘就是徐令宜的长女了。</p>

她不由仔细地打量了贞姐儿一眼。</p>

身量好像比同龄的孩子高，皮肤雪白，浓眉大眼，和文姨娘的娇小精致截然不同。</p>

或者，长得像父亲？</p>

十一娘思忖着，贞姐儿已冲着文姨娘喊了一声“姨娘”。</p>

文姨娘听着满脸是笑，喊了一声“大小姐”。</p>

太夫人已笑着让人给庥哥赏银锞子。</p>

庥哥奶声奶气地给太夫人道谢，太夫人抱了庥哥不停地夸奖：“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p>

大太太眼底全是笑，谦虚了一阵，罗大奶奶、五娘、十一娘和文姨娘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一行人说说笑笑去了太夫人日常宴息的厢房。</p>

大家刚坐下，有小丫鬟来禀：“程国公夫人和小姐来了。”</p>

“快请！”太夫人的声音刚落，乔夫人就带着上次见过的乔家六小姐走了进来。</p>

乔夫人今天穿了件大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袄，梳了牡丹髻，当中插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右戴一枝映红宝石的大朵，打扮得十分华丽。乔家小姐则穿了件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妆花褙子，梳了堕马髻，插了金步摇，戴了蜜蜡石珠花，耳朵上坠了对赤金镶紫瑛坠子，却是一副温柔妩媚的装扮。</p>

十一娘不由看了身边的五娘一眼。</p>

她今天穿了件石榴红遍地金的褙子，梳了高髻，插了三枝景泰蓝镶红珊瑚如意金簪，耳朵上坠着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华丽中带三分庄端。</p>

再看自己。</p>

梳了双螺髻，并戴了两朵指甲大小的石榴红绢花，耳上坠对赤银珍珠坠子，穿了件豆绿色云纹妆花褙子……有点孩子气。</p>

十一娘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嘴角微微翘了起来。</p>

大家见礼坐下，丫鬟上了茶点，魏紫带着贞姐儿、谆哥、庥哥去了暖房。</p>

就有笑语声从门外传来：“我来迟了，贵客休怪。”话音一落，一群丫鬟、媳妇簇拥着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人走了进来。</p>

她身段婀娜，穿了件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梳了桃心髻，正中插一枝赤金满池娇分心，右边偏戴一朵大西洋珠翠叶嵌的宝花，柳眉杏眼，粉黛略施，神采奕奕，爽利干练。</p>

十一娘看着面生，那乔六小姐却是认识的，笑着站起来喊了一声“三夫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