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吹了灯，黑暗中，十一娘商量徐令宜：“……我都嫁过来一个多月了……秦姨娘安排在每月的十一至十五，文姨娘安排在每月的十六至二十，乔姨娘安排在每月的二十一至二十五。侯爷意下如何？”</p>

徐令宜想到她的小日子在月底，又想到她的不适应，觉得自己隐隐有些明白。</p>

虽然照着府里的惯例给每位姨娘安排了五天的日子，把自己安排在了最易受孕的时间，但是小日子也在这其中……她是不想再侍寝吧？</p>

心里略有不快，但很快也就过去了。</p>

他希望十一娘能多生几个儿子，这才是最主要的。</p>

“屋里的事，你安排就行了！”他无所谓地道，问起乔姨娘的病来：“……怎么还没有好？”</p>

“换了太医院的吴太医。”十一娘笑道，“刚吃了一副药，只怕要多吃几副才能看得出效果来。”</p>

“要是不行，让她母亲来陪陪她吧！”徐令宜道，“她只有一个寡母。”</p>

“我知道了。”十一娘恭声应了，“明天一早就差人去请乔太太过来坐坐。”</p>

徐令宜满意地“嗯”了一声，翻身睡去。</p>

十一娘松了一口气。</p>

各睡各的被褥，说些家长里短的，有种邻家温馨，让她觉得安心，很快就睡着了。</p>

第二天送徐令宜上了朝，十一娘特意让陶妈妈去请三位姨娘过来。</p>

秦姨娘和文姨娘一前一后到。前者穿了件青莲色灰鼠皮皮袄，头上戴去银鎏碧玉石的簪子，请了安后就有些木讷地站在那里。后者穿了件桃红色貂皮皮袄，戴了朵翡翠宝结，耳朵上坠着猩猩红宝石耳坠，进来就笑盈盈地和众人打招呼。</p>

“夫人今天穿的这件袄儿好漂亮啊。”她啧啧称赞“这是今天春上的贡品。我想了好久，都没有买着。还是夫人手面大。”</p>

因为突然下起雪来，十一娘穿件嫁时新做的湖色刻丝百婴嬉戏通袖袄。</p>

她一时无语。</p>

这样的人，你想不喜欢也难。</p>

十一娘微微笑道：“还有文家三爷也弄不到的东西？”语气里带着几份调侃，屋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生机盎然起来。</p>

“文家也不过是有几个闲钱罢了！”文姨娘笑着曲膝给十一娘请安，胆子大了些，“学得文艺武，卖与帝王家。要讲好东西，那全在宫里。我们家就是骑马也难追了！”</p>

十一娘笑起来，打趣到：“那就是骑了血汗马去追。”</p>

“那也是皇家贡品，有钱也买不到啊！”她笑嘻嘻地应和十一娘。</p>

屋里的气氛立刻好了起来。</p>

秦姨娘看见琥珀端了茶进来，立刻起身奉给十一娘。</p>

文姨娘十分殷勤地和十一娘说了会话，乔莲房才来。</p>

梳了坠马髻，并戴三朵指甲盖大小的并蒂莲，穿了件月白色素面妆花褙子，妙目含烟，姿若弱柳，只怕西子还少她三分娇弱。</p>

“夫人。”她给十一娘行礼，眼睛却毫不示弱地望着十一娘，“您找我来可有什么事？”</p>

没有一点恭谦的样子。</p>

秦姨娘很急的样子，不停地朝着乔莲房使眼色，文姨娘一改刚才的雀聒，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p>

十一娘不以为然。</p>

她从来都不怕公然的挑恤，她只怕笑里藏着的刀剑。</p>

“也不是单找你一个。”她表情淡淡地啜了口茶，吩咐琥珀给三人端了小杌子来，“大家都坐下说话吧！”</p>

秦姨娘忙道了谢，文姨娘则半坐在了杌子上，乔莲房仪态万方地坐了下来。</p>

十一娘每次看到乔莲房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就有种“高楼坍塌”的心痛，也就特别能容忍她的不合时宜。</p>

“昨天商量了侯爷，有件事想跟大家说说。”她笑着把各人侍寝的日子说了。</p>

秦姨娘忙应诺着，文姨娘和往常一样，笑着恭维了十一娘一番“持家有方、贤惠大方”之类的话，乔莲房却是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p>

十一娘问乔莲房：“吃了吴太医的药，你身体可好些了？”</p>

乔莲房的声音很是疏离：“好些了。”</p>

可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孔，十一娘微微摇了摇头，道：“侯爷让我今天去请乔太太来府里坐坐。你们母女也可以谈谈心。”</p>

乔莲房猛地朝她望过去，目光如炬。</p>

“侯爷……”眼角好像有水光闪烁。</p>

“侯爷担心着你。”十一娘笑道，“你也要快点把病养好才是。”</p>

乔莲房嘴角翕翕，哽咽着半晌没有出声。</p>

就这样就沉不住气了。</p>

十一娘低头喝茶，眼角却打量着秦姨娘和文姨娘。</p>

文姨娘目光非常平静，无喜无怨，好像这种事情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似的。而秦姨娘则笑眯眯地望着乔莲房，好像乔莲房能得徐令宜的关心，她也觉很高兴似的。</p>

为什么她们两人就不能像乔莲房似的，一眼就让人看出底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