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语言从十一娘嘴里说出来理智、沉着，让徐令宜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冷清的味道。</p>

他不由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人来。</p>

纤细均匀的身材，有一头乌黑亮泽的青丝，雪白的面孔，一双眸子晶光四射，如天边的星，神秘莫测，蕴含着让人说不清楚的复杂，就怔愣在了那里。</p>

这是昨天晚上那个在自己怀里柔顺如水的女子……</p>

他一时有些不敢确定。</p>

而十一娘见他凝望着自己却并不回答自己的提问，以为他不想回答，自然不能强他所难，笑着接过丫鬟端上来的茶递了过去：“侯爷喝杯热茶。”</p>

徐令宜“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接过茶盅啜了一口。</p>

已有小丫鬟撤了平时用的炕桌，有粗使的婆子们端了已摆好早膳的炕桌上来。</p>

全是按照徐令宜的喜好做的。</p>

十一娘将用甜白瓷小碗装着的酸辣汤轻轻挪到徐令宜右手边，笑道：“侯爷请用！”</p>

徐令宜望着她温和却带着点客气的笑容，怀念起昨天晚上银铃般的笑声来。</p>

他低头喝了酸辣汤，十一娘夹了两个香菇馅的肉包子到徐令宜面前的泥金小碟里。</p>

“把那个帐子换一换吧！”他突然抬头吩咐她，“本来就烧了地龙，又睡着镶楠板的床，外面还挂了多罗呢的帷帐，感觉有点闷。”</p>

十一娘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挂在床上的大红罗帐。</p>

府里四季用具都是有定制的。不过，徐令宜是这个家里的当家人，他说了算。就是有人觉得不妥当，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回答。</p>

十一娘应“是”，商量他：“侯爷看挂什么样子的罗帐好？”</p>

徐令宜一时也没有什么好主意，略一思忖，道：“就挂个细纱帐子吧！”</p>

十一娘无所谓，服侍他吃了早饭，立刻去库里找了一顶月白色棉细纱帐子、一顶大红焦布帐子，一顶银条纱帐子。</p>

“侯爷看哪个好？”</p>

徐令宜看着好像都不太满意的样子。</p>

正好三位姨娘来请安，见这情景俱是一怔。</p>

十一娘笑着解释道：“侯爷说屋里太热，让换顶帐子。”</p>

秦姨娘点头：“侯爷一向怕热。”</p>

文姨娘则道：“要不要让针线房的做顶细葛布帐子？比锦纱、焦布、银条纱看着都要光鲜些！”十一娘是九月份嫁进来的，陪嫁里只有秋天用的锦纱和焦布帐子。葛纱、绡纱之类是用来做夏帐的，要到明年端午节罗家才会送过来。她库里还真没有细葛纱帐子。文姨娘心里自然明白，笑盈盈地道：“正好我那里还有顶细葛帐子，要是姐姐瞧得上眼，我让秋红拿过来您看看。”</p>

自己的床上挂着文姨娘的帐子……十一娘想也没想就要拒绝。只是没等她开口，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乔莲房突然道：“外面的细葛又重又不透气，哪里比得上内务府里的贡品好。既然侯爷觉得闷，不如去内府务要几匹细葛做顶帐子。”说着，顿了顿，笑着对十一娘道，“夫人，那细葛布是姜黄色的，配您屋里这黑漆的家什正好。我看，还是用细葛纱帐子好！”</p>

让自己到内务府去要贡品，真亏她想的得出来——还真把自己当孩子收拾了！不过，她可没有和乔莲房过招的意思，毕竟两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胜之不武！</p>

十一娘不动声色，只是望着乔姨娘微微地笑。</p>

被乔莲房插了嘴的文姨娘先前一直笑盈盈地站在那里，后来见十一娘没做声，立刻笑着上前道：“还是乔姨娘有见识。我这粗人，只知道细葛比金子还贵，想着配夫人正好。”</p>

“东西好坏，不在乎贵贱。”乔莲房笑得矜持，“用着合适就好。”</p>

十一娘暗暗好笑。</p>

说屋里闷的是徐令宜，要换帐子的是徐令宜，用什么样的帐子，重点是要他点头。</p>

她微微俯身，沉吟道：“侯爷，您的意思呢？”</p>

“那就做顶细葛纱帐子吧！”徐令宜说的轻描淡写，十一娘却在乔莲房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喜，“这件事，我让白总管去办。”</p>

他开了口，谁还敢反对。</p>

妻妾齐声应“是”。</p>

贞姐儿来给徐令宜问安，刚行了礼，徐嗣谕和谆哥一前一后地到了，问了安，徐令宜领着妻儿去太夫人那里请安，十一娘第一次请三位姨娘下午申初的时候过来说话：“……今天是小年，大家一齐聚聚。”</p>

三位姨娘曲膝应“是”，送徐令宜、十一娘和三个孩子出门。</p>

路上，十一娘向徐令宜解释：“我们房里的月例、过年的钱都发下来了，丫鬟、婆子们过年的新衣裳也都做好了。过两天更忙了，我想就趁着这机会把这几件事都办了。”</p>

徐令宜不以为意：“你做主就行了。”</p>

一行人到了太夫人那里，三爷和三夫人、五爷、五夫人、徐嗣勤和徐嗣俭都在，大家正说着过年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