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凌穹山庄俯视。左边是小巧玲珑的半月泮，如晓星伴月围绕在旁边的是春妍亭，春妍亭不远处，是端丽秀美的丽景轩。顺着丽景轩望过去，就是碧水环绕的垂纶水榭。左边聚芳亭与碧漪闸亭隔着一片参天古树遥遥相望，掩映在绿丛中的流芳坞洒脱写意、依香院古朴自然、照妆堂富丽堂皇，三足鼎立，各有趣味。</p>

二月微风吹过，整个后院的树叶都随着风的方向婆娑起舞，簌簌做响，温柔如歌者的浅吟，让人沉醉。</p>

“侯爷！”十一娘望着不远处背手立在地锦支窗前的徐令宜，声音有些犹豫，“您还是披个斗篷吧！”</p>

徐令宜没有做声。</p>

他穿着件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站姿笔挺得如北方原野上的白杨树，英俊的面孔绷得紧紧的，以至于线条分明的嘴旁有深沟。</p>

十一娘想了想，接过小丫鬟手里的斗篷帮他披上。</p>

“侯爷，您都在这里站了一下午了。”她轻柔地帮他系着斗篷，“妾身让人温了壶酒，您好歹暖暖身子。”</p>

徐令宜的目光动了动。</p>

十一娘嘴角微翘，强露出一个微笑朝着他点了点头。</p>

徐令宜紧绷的面孔缓了缓。</p>

十一娘笑着把他推到一旁的铺了宝蓝色云龙捧寿坐褥的禅椅上坐下。</p>

徐令宜这才发现山庄大厅的摆设有了很大的变化。</p>

原来中间的黑漆彭牙大圆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张小小的黑漆半月桌，摆着雕红漆山茶花的九攒盒，整整齐齐地码着水晶肉、醉青虾、薰鸡翅、风鸭脯等佐菜，又有白底蓝花的高脚瓷盘里摆着红彤彤的苹果、金灿灿的橙子、黄澄澄的梨子、紫盈盈的葡萄……</p>

徐令宜露出惊讶之色来。</p>

十一娘笑着端了蓝底白花的铃口酒盅：“侯爷看这酒温的可合适。”</p>

徐令宜有些犹豫地接过酒盅，浅浅地尝了一口。</p>

醇厚绵长，是上好的金华酒。</p>

他一饮而尽。</p>

十一娘用白绫帕子包了乌木筷子递了过去。</p>

徐令宜接过筷子拿在手里，推了推酒盅。</p>

十一娘斟酒。</p>

徐令宜一饮而尽。</p>

琥珀等人照着十一娘的吩咐蹑手蹑脚地关了左右的地锦支窗，只留中间两扇，徐令宜抬头，就可以眺览徐府后花园的景致。</p>

锦帛一样的彩云渐渐隐去，天色暗了下来。</p>

临波轻手轻脚地将墙角五连珠大红宫灯点燃。</p>

屋子里撒下了一层喜庆的红色，让徐令宜少了几份冷竣。</p>

“侯爷！”十一娘又给她斟了一杯酒，和他说起乔莲房的事来，“妾身仔细问过乔姨娘身边的绣橼了……”</p>

“十一娘，”徐令宜朝她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好生生的，孩子为什么会没了？没有人比乔莲房更清楚的了。牛不喝水，难道我们还能强按它的头不成？”他的目光明亮，口齿清楚，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已经喝了两坛金华酒的人，“来，你这些日子也被折腾够了。坐下来陪我喝一杯。”</p>

“妾身不善饮酒。”十一娘声音温和，“侯爷也停了吧！”她端了一小碗桂花糯团子汤放在徐令宜的面前，“我陪着侯爷喝点甜汤吧！”</p>

徐令宜笑：“你以为我醉了！”他说着，步履稳健地走到了窗前，对着窗外的景致饮尽了手中的酒，然后回头望着十一娘，好像在“你看，我没事”。</p>

越是喝醉的人越说自己没醉！</p>

“侯爷海量，妾身到没觉您醉了。”十一娘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声音却温和柔美，“妾身只是斟酒斟累了。”</p>

徐令宜哈哈大笑，大步走到半月桌前，一把就抱住了十一娘。</p>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十一娘低低的惊呼一声，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本能地向后仰了仰。</p>

白玉般的面孔，精致的五官，一览无遗地呈现在他的面前。</p>

他的笑容徐徐敛去，修长的手指划过远山般的黛眉，高挺秀丽的鼻子，停在红润的唇角，目光也渐渐灼热起来。</p>

“你真是朵解语花。”</p>

线条分明的唇在她的视线里渐渐放大。</p>

十一娘低头。</p>

唇就轻柔地落在了她额头上。</p>

“默言……”他嘟呶着，亲了亲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面颊，亲了亲她的脖子，把脸埋在了她的发间。</p>

寂静的屋子里响起窸窸窣窣衣襟磨擦的声音。</p>

她眼角的余光看见立在一旁的丫鬟、小厮俱垂着头鱼贯着悄声退下。</p>

疗伤的方法有很多种。</p>

但不包括奉献自己。</p>

十一娘静静地任他抱着，寻找一个适当的机会。</p>

贴着她后颈的脸越来越烫，箍着她腰的胳膊越勒越紧……但仅此而已，并没有多的举动。</p>

就在她觉得呼吸都困难的时候，他醇厚的声音时断时续的在耳边响起：“默言……我自认为没有亏欠谁……”语气压抑而苦闷，“为什么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