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兴趣勃勃地说起抓周的事来：“……到时候把库里的那张紫檩木长案拿出来……我们家是行伍出身，除了诸子百家，还要摆上刀、剑才是。我看小五那天挂的那个小刀不错，说是专用来装饰的，到时候就用那个好了……算盘也摆一个，应应景罢了……”正说得高兴，有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侯爷，太夫人，夫人，雷公公来了！”</p>

雷公公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自太后娘娘薨后，他常奉皇后娘娘之命来问太夫人的身体，或送赏赐。</p>

“请雷公公到花厅里坐吧！”徐令宜说着站起身来，“娘，我去看看就来！”</p>

太夫人点头，由杜妈妈服侍着更衣，十一娘搀着去了花厅。</p>

走到屋檐下就听到雷公公爽朗的声音：“……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侯爷切莫再推辞了！”显然是送了什么东西给徐令宜。</p>

太夫人和十一娘不由交换了个眼神，这才进了花厅。</p>

雷公公上前给太夫人行礼。</p>

十一娘看见花厅的桌子上摆了个小小的大红描金匣子。</p>

她不动声色地随着太夫人和雷公公见了礼。就听见雷公公笑道：“恭喜太夫人，六公子要做周岁礼了。”</p>

太夫人客套了几句。</p>

雷公公说明了来意：“……皇后娘娘说，六公子的周岁礼她不能来，想夫人把六公子抱到宫里去给她老人家看看！”</p>

要见谨哥儿？</p>

十一娘很是吃惊。朝徐令宜望去，就看见徐令宜微微蹙了蹙眉头，显然对这件事并不热衷。十一娘却不敢怠慢——这对别人说来，是无上的恩典。她笑着谢了恩，和太夫人一起送雷公公出了门。</p>

“皇后娘娘到底还是惦记着你！”回去的路上，太夫人笑着对徐令宜道，“明天一早给谨哥儿换件漂亮的新衣裳，你送他们娘俩进宫去。”显得很高兴。</p>

徐令宜只是很简单地应了一声“是”，回到屋里嘱咐十一娘：“到时候你抱着谨哥儿，别让人碰他。请了安就找个借口回来，别多做逗留。”然后将那个红漆描金的匣子给了十一娘：“雷公公送给谨哥儿的周岁礼。”</p>

里面装着块金锁。</p>

从来都是他们给内侍送礼，这还是第一次收到内侍的礼。</p>

十一娘笑着收了东西。道：“侯爷放心。就算是我想在宫里多逗留只怕宫规森严，也没有办法逗留！”</p>

她也无意让孩子去受那个罪。</p>

徐令宜并没有因为她的说辞而神色微霁，神色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去了书房。</p>

十一娘觉得徐令宜的反应太过。</p>

晚上劝他：“不会有事的。妾身一定照侯爷的吩咐，亲自抱着孩子，不假其他人之手。”</p>

徐令宜见十一娘满脸担忧，轻轻地叹了口气，揽了她的肩膀：“进宫的事，我会吩咐相熟的内侍照顾你们的。”说着，语气一顿，神色间露出少有的犹豫之色。“我不是为这件事担心……</p>

十一娘有些意外：“那侯爷是为什么事？”</p>

徐令宜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道：“今天谕哥儿来跟我说，他年纪还小，当以举业为重，想一心用功读书，暂时不收房里人。”</p>

虽然心里隐隐希望，可这么短的时间就听到徐嗣谕这样的回复，十一娘还是感到十分的吃惊。她坐直了身子，急声道：“那侯爷的意思？”声音里透着几分紧张。</p>

徐令宜没有做声。</p>

十一娘突然有点同情徐令宜。</p>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徐嗣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吧！</p>

她轻轻地抚了他的手臂。</p>

徐令宜就叹了口气。</p>

“我答应他了！”他仰望着帐顶，喃喃地道，“他的心思，我多多少少都有些明白。既然他有心结，我也不想勉强他。”到底还有几份不快。</p>

十一娘长长地吁了口气，偎了徐令宜。柔声道：“谕哥儿大了，又来往于燕京和安乐之间，比寻常的孩子有见识。有些事，我们也要听听他的意思才是。”何况收房里人也是希望谕哥儿过得好。可这好与不好，像喝水，只有喝水的人才知道水温合不合适。只要他觉得好，我们就别管了！”</p>

希望能因此让徐令宜心里少些芥蒂。</p>

徐令宜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然后沉默了一会，道，“他敢跟我说这番话，已不是昔日阿蒙了！”语气有淡淡的怅然。</p>

是因为发现从前那个在他面前永远恭敬应“是”的孩子突然间了自己的想法吗？</p>

好像孩子大了，父母都要经过这样的失落。</p>

只是徐嗣谕给徐令宜的失落来得早了些！</p>

十一娘笑道：“我们这样为孩子操心，不过是指望他没有了父母的庇护也能过上好日子，支应门庭。如今谕哥儿遇事有主张，行事又有胆量。谆哥儿有这样的哥哥帮衬，以后定能管好永平侯府。侯爷应该高兴才是。”</p>

徐令宜想了想，笑起来。</p>

“是啊！”又感慨道，“孩子好像眨眼就长大了似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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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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