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八章 往替(下)(1 / 2)

十一娘的担心不无道理。</p>

当徐令宜提出让徐嗣谨去始阳百户所时,徐嗣谨的态度颇不以为意。</p>

筹备私矿途中,他不知遇到了多少困难,最后还不是一一摆平了?父亲让他去卫所是为了让他人情练达,他这样还不算人情练达吗?</p>

他回信给父亲,说,银矿的事刚刚理顺,只是份子钱还没有开始清算,他的那一份还好说,可雍王的这一份却不能不放在心上。等他把平夷千户所、普安卫、龚东宁、雍王这条线理顺了再去也不迟。</p>

不以为然跃然纸上。</p>

徐令宜笑着给他回信:“……这个百户属四川总兵管辖,四川总兵丁治和我不和,他又年过六旬,是随时可以致仕的人,谁的面子都不买,为人不仅倨傲自大,而且飞扬跋扈,你不去也罢,免得给他捉到了什么小辫子,我鞭长莫及。雍王和江都公主乃皇上一母同胞,皇上十分看重,因为江都公主之故,皇上甚至不顾朝廷纲常,想让你去南京都指挥使司任同知,你要好好为雍王和江都公主办事才是,事办好了,前程也就有了!”</p>

徐嗣谨看了气得半天没有说话:“要是我只为了奔个前程,那我到卫所来干什么?不如去内府给顺王爷当差。凭我的手段,只怕升得还快些。不就是个小小的始阳百户所吗?不就是个不给爹爹面子的丁治吗?不就是还剩下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没有理顺吗?看我的好了!”</p>

当天晚上就给徐令宜回信:“我这就去始阳!”</p>

徐令宜拿了信微微地笑。具体说了些什么没有告诉十一娘,只告诉她结果:“我让他去始阳百户所,没有惊动四川总兵,让一个千户帮着安排的,那千户也不清楚谨哥儿的身份。这次,还就真看他自己的了!”</p>

如果说从前十一娘的心一直悬着,看着他能开个银矿出来,她的心放下了一半——能力是有了,就算有什么事,估计自保不成问题。现在就差历练了。</p>

她写信嘱咐徐嗣谨戒娇戒傲,沉下心去,不要大意失荆州。</p>

徐嗣谨喏喏连声,心里却颇不以为然。</p>

长安留在了平夷,他一个人去了始阳。不亢不卑,豪爽大方,很快就和百户、那些老户军走到了一起。虽然没有家产,可长得一表人才,又机敏伶俐,不少妇人打听他成亲了没有,想招赘上门。</p>

徐嗣谨不免有几分得意。</p>

这些人可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才看中他的。</p>

但也怕因此而得罪人,忙说自己从小就订了亲,因为没钱成亲,这才拖了下来——尽管如此,还有人暗示他在始阳落户,不必回家乡,这样,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p>

徐嗣谨有些哭笑不得,心思全放在了平夷,长安也频频行走于平夷和始阳之间。</p>

就这时,发生了一件对徐嗣谨影响很深远的事。</p>

始阳百户所将兵的粮食和军饷来自于军田,士兵六天训练,六天耕种,百户所一共有四头耕牛。待轮到徐嗣谨放牛的时候,他躺在斜坡上晒太阳,等他眯了个盹起身的时候,在斜坡上悠闲地吃着草的牛不见了……要不是那些人不敢杀牛,就算他找到牛,也是四头死牛了。</p>

始阳的百户气得够呛。</p>

偷牛的却嚷着:“我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p>

开个玩笑?</p>

百户当着全军屯的人要打他三十军棍的时候怎么不站出来?他拍着胸脯说三天之内找不到牛就离开始阳的时候怎么不站出来?</p>

大家都是一个军屯的人,牛又找到了,偷牛的被打了十军棍完事。</p>

徐嗣谨却陷入了沉思中。</p>

他的对手不是过个士兵,如果是个百户或是千户呢?想当初,在平夷的时候他也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却能轻松地化解,怎么到了始阳却小沟里翻了船呢?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把始阳的事放在心上。</p>

徐嗣谨站在斜坡上,望着夕阳一直隐没于天际,这才转身回到自己小土屋里,沉下心来给父亲写了一封讨论三十年前发生的松潘府战役的信。</p>

这是一封迟到的信。</p>

早在银矿开始产银,徐嗣谨就没再认真地和徐令宜讨论过历史上曾发生过的著名战役了。</p>

发生了什么事,让儿子开始有了变化?</p>

徐令宜欣喜之余,很想把派在徐嗣谨身边的人叫回来问个清楚,沉思良久,他还是放弃了。</p>

扶着他走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是该放手的时候了,那些护卫也只是在他性命忧关的时候才会出手。有些事,就让徐嗣谨自己去面对吧!</p>

儿子的来信从当初三言两语的敷衍渐渐变得言之有物,十一娘也感觉到了徐嗣谨的变化。</p>

她欣喜地问徐令宜:“平夷的银矿谁在打理?”</p>

徐令宜很惊讶。</p>

十一娘故作不见,对着镜子举止从容地卸着环簪:“长安不小了,这些年跟着谨哥儿东奔西跑的,婚事也耽搁了。我问滨菊有没有中意的人选,她每次都说让我给长安做主。我看了看,要论品行相貌,谨哥儿屋里的樱桃算得上一个。而且她沉得住气,静得下心来。给谨哥儿守屋子的时候,剪窗花、做针线的,从不乱走动。以后长安跟着谨哥儿出门,也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您觉得如何?”</p>

妻子这是在抗议他有事瞒着她吧?</p>

“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徐令宜失笑着坐在了镜台旁的绣墩上,揽了她的肩膀低声道,“问我做什么?我也不认识樱桃是谁?”手轻轻地捋了一缕头发就绕在了指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