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舅舅那个人，冲动易怒，喝上一斤黄酒，便连家门都能走错的人，每每生事，若要秦之涣说，救都不要救，就让他在牢子里好好反省去吧。</p>

可母亲只有这么一个兄弟，母亲执意要救，倘若救不出来，母亲又不知该做出什么事来，想及此，秦之涣便道：“柏青，你去同母亲说一声，舅舅的事，我自会设法，叫她不用忙了。”</p>

母亲的那些夫人之间的关系，如今也都是毫无用处的了，若由着母亲折腾，不过是将那些人家同秦家疏离的关系再推得更远些罢了，与其如此，不如先放着，只要他秦家能再次兴盛，同各家修好，也是顺理成章。</p>

第二日，秦之涣早早地下了值，便到了顺天府后衙，求见府尹孙大人。</p>

孙世祯乃是云贵之人，在京都没什么根基，之前承蒙祖父照顾，他便一直同秦家保持着来往，逢年过节的，也总会过府拜望，如今祖父虽然不在朝了，但两家也算世交，孙世祯总不会不见他吧？</p>

秦之涣信心满满地在府衙后门外等着，虽然夏日的傍晚闷热难耐，他却是云淡风轻，翩翩一如既往。</p>

然而小半个时辰后，府衙后院那两扇黑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之前的门房从中走了出来，满脸歉意地道：“真是不好意思，劳公子久等了，我家老爷身子不适，如今卧病在床，今日不能见公子了，还请公子回吧。”</p>

那门房虽然说的客气，可拒绝还是拒绝，虽满头是汗却仍旧淡如行云流水的秦之涣，瞬间感觉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叫他全身发凉，手脚发僵，再难维持之前的风仪。</p>

怎么会这样？</p>

就连以祖父弟子自居，恭谨谦敬的孙大人，也是这般，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么……</p>

可笑他之前还曾觉得母亲白做无用功，原来，他如今也同母亲一样，做的都是白工！</p>

秦之涣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只觉得脑海之中一片乱麻，再难理出头绪。</p>

刁氏看着秦之涣这般颓唐的模样，便知道儿子同自己一般，也是碰壁而回，顿时心疼地道：“我的好孩儿，你且歇一歇，娘这里有新鲜的瓜果，你吃一些，缓一缓可好？”</p>

秦之涣木木地点了点头，却对那一盘清甜的西瓜毫无胃口，味同嚼蜡地吃了一块后，便怔怔地流下了泪来，道：“娘，都是孩儿无用，孩儿……”</p>

“好了好了，别说了，娘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那些人瞧不起咱们么？无碍的，只要我儿奋勇向前，迟早有入阁拜相的那一天，到时候，定要叫那起子黑心短视之人，都尝一尝苦果！”</p>

秦之涣却摇了摇头道：“娘，不要说了，是孩儿痴心妄想，不自量力。”</p>

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都已经不再将他放进眼里，那他在她的眼中，又该是何等卑微？</p>

这个认知让秦之涣几欲发狂，但他不能，他是秦家的希望，他只能挺起脊梁，哪怕是背负着万丈高山，也要努力前行。</p>

但是倘若……秦之涣忍不住想，倘若他能赢得她的芳心，倘若她能与他携手同行，是不是，在这荆棘满布的路上，便能开出绚丽芬芳的花朵，让他不再畏惧，反而满心喜悦呢？</p>

现实与精神的双重折磨，终于让秦之涣一病不起，自那日从顺天府衙回来后，他便发起了高热，昏昏迷迷，直到三日后方才清醒。</p>

而清醒之后的秦之涣，却得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道是舅舅刁喜的官司已经了结，告状之人主动撤回了状纸，舅舅得以同那人私下和解，花了一千两银子，再次买得自由。</p>

“这……是何人相助？”秦之涣百思不得其解，仅凭秦家，已经没有能力将舅舅捞出来了，难道是祖父出了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