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乡长公主默然不语，她知道，宝珠说的是实话。</p>

她们此刻，除了眼睁睁地看着瓦剌人攻城，好像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躲是躲不过的，既然如此，何必折腾？</p>

不过宝珠却没有坐以待毙，她取过自己的腰牌给了李克北，道：“去将王府剩余的护卫全部带来，支援永定门！对了，还有府中所有的成年男丁，全部带来！”</p>

李克北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他明白此刻形势危急，便沉默地接过腰牌，道：“是！”</p>

只是接过腰牌以后，他看了杨道业一眼，又看向了暗十。</p>

得到暗十明白的眼神，他才拿着那腰牌，翻身上马疾驰而去。</p>

路过失神的杨道业，李克北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刀，向杨道业斩杀过去。</p>

杨道业的心神被城墙上的攻势所吸引，猝不及防下，便中了一刀，只这一刀也未伤及他的性命，却将他肩膀上砍出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p>

杨道业痛呼一声，差点跌下马背，他正要举刀回击，那李克北的刀却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p>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方才杨道业还用这一招挟持了冯首辅，如今不过片刻之间，他便又被李克北用同样的招数给挟持了。</p>

杨道业气得哇哇叫，恨不能立时砍了李克北，但他原来的护卫却不敢轻举妄动了，而且，今夜这事态，也已经叫他们失了锐气，望着冷厉的李克北，他们的斗志如同倒下的怀宁侯一般，都渐渐地凉了起来。</p>

李克北也没给他们救援的机会，他将杨道业扔给前来接应的暗十，这才策马而去，回府去搬援军。</p>

有景王妃做表率，平乡长公主第一个呼应，她立时便叫苏梦雷回府去拉护卫和壮丁，苏梦雷担忧母亲的安危，还不肯却，被平乡长公主揪住耳朵一阵吼，他这才勉强去了。</p>

之后余尚书、窦尚书等众大臣也都纷纷效法，冯首辅还撑着受伤的脖子出来道：“前几日已动员了不少百姓，如今，当派人集合百姓，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补上城墙的防守的空缺，以免瓦剌人入城。”</p>

这件事是冯首辅早就在计划的事情，只不过前几日瓦剌人攻势不猛，守城的士兵足以抵抗，这个计划便没被启动，如今眼见瓦剌人展开了一波强似以往任何一天的攻击，这等危急存亡的关头，是时候发动百姓，与京都共存亡了。</p>

一道道命令很快便发布了下去，因为城墙未破，城内还算安稳，这些命令便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了每一个家庭，夜色之中的京都，已然觉醒。</p>

但即便发动了乡勇，到了天明时分，京都四面的城墙也都残破不堪，尤其是永定门外。</p>

原来，这一次瓦剌人重兵围攻的，正是永定门，昨夜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如今已经十不存三，而那七人的空缺，则是由城中的青壮百姓组成的民兵填了上去。</p>

可民兵怎比得上善战的士兵？往往是刚刚填上去一个，便又损失了一个，填上去两个，便损失了两个……于是，伤亡数字以极快的速度上升，整座京都，都拼了命。</p>

可这世间的事，不是拼了命便能成功，等到带着伤的老首辅都拿着短刀上了城墙，等到妇女们也都拿着菜刀钉耙上了城墙，等到尚未成年的少年们也都上了城墙……等到后面只剩了老弱病残，城破的时刻，仿佛已在极近的不远处缓缓而来。</p>

然而，这一位迫不及待要降临京都的死神，终于在京都百姓前仆后继的牺牲中，被生生拖住了脚步，直到午间，瓦剌人终于鸣金收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