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之际，空气都诡异到安静。</p>

郑晚瑶看向少年那张瑰丽妖异的脸，对方漆黑瞳仁里也倒映着她的身影。</p>

明明这人看着病弱苍白，然而却牢牢擒住了她的手腕。</p>

“不知公主殿下想要什么线索？”</p>

沈霁临嗓音嘶哑低沉，他抬起眼皮子看人的时候，因着刚醒过来的缘故，眼眸里尚且蕴着一片水润。</p>

他身体依旧冰冷，因此此刻能够更明显感受到少女手腕温热。</p>

“……惠贵妃被送进慎刑司之前说过你的名字。”</p>

郑晚瑶撒谎时面不改色，她脑子飞速运转，编织出了个半真半假的谎言。</p>

“所以本宫便来找找线索，熟料沈公子高烧昏睡，甚至连药都忘了喝。”</p>

昨晚上的事本就与沈霁临脱不了干系，所以郑晚瑶拿了这个挡幌子。</p>

她面无波澜低头，正对上那张病弱苍白的脸，只见几绺乌木墨发散落在少年肩颈，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比昏睡时多了几分厌世和冷漠。</p>

“是吗，如此还真是多谢殿下。”</p>

沈霁临余光瞥见桌案上的瓷碗还残存着点药液，想起来方才意识昏昏沉沉之际，感受到胃中暖流流过。</p>

虽然杯水车薪，但却恰巧降了热火。</p>

如果是前些天缠着他的那个郑晚瑶，能做出这番举动并不稀奇，但如今是性情大变甚至和数年前一般嚣张跋扈的少女，沈霁临可不信她会有什么好心。</p>

“至于惠贵妃之言，她昨日疯疯癫癫，虽然念了我的名字，但最后还破口大骂，说是殿下故意与我一起栽赃陷害她。”</p>

沈霁临漫不经心将问题推了回去。</p>

比起前些日子跳脱痴傻的郑晚瑶，他更在意如今这般棋逢对手，总有种他们迟早会是一类人的错觉。</p>

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这位公主性情大变。</p>

沈霁临无辜道：“如此这般说起来，殿下岂不是也有嫌疑？”</p>

说这话的时候，少年目不转睛盯着郑晚瑶。</p>

他鼻子向来灵敏，除了故意遮挡血腥气的甘草和药味外，沈霁临还闻到了少女身上的清冷幽香，以及引声虫的特殊味道。</p>

看起来虫儿已然开始结网。</p>

但郑晚瑶同样不接招，她神情冰冷意有所指。</p>

“本宫可不会卑贱到用爬床的手段。”</p>

如今两人完全是心知肚明，却都在装傻充愣。</p>

她在想，系统触发的任务是【邀请沈霁临参与春日宴】，但可没规定邀请后的事情，所以以防万一，郑晚瑶决定先邀再强行“请”。</p>

“本宫今日前来是有事找你，半个月便是春日宴，齐轩公昔年曾于父皇交好，他每年都会派遣使者在宴会那天献礼，听闻今年来的是齐国六公子。”</p>

郑晚瑶放下饵料等他上钩。</p>

她在过去三次时间循环里，看见过沈霁临屠了齐国满城，尤其是对待那位六皇子，像是血海深仇般将他剥皮刮在城墙之上。</p>

“先前你身边侍女伏诛后，虽然口口声声说是燕国人，但督察院却查出与齐国有关，那个绿荷倒是严实，水牢之刑都还没撬开她的嘴。”</p>

“沈公子不是还想为绿荷求情吗？”</p>

郑晚瑶随便找了个借口帮他立台阶。</p>

“所以春日宴那天，你大可以暗地去找那位齐国公子试探下，看看绿荷刘莺之流，究竟是不是你的人。”</p>

她面无表情盯着沈霁临。</p>

但见少年神色如常，手指却不自觉微微用力。</p>

听闻齐国六公子的刹那，沈霁临腰间伤疤滚烫，似乎还带着剔骨般的痛，他依稀想起昔年这位纨绔皇子是如何折辱自己，甚至连乳娘之死都与齐国有关。</p>

心中波涛汹涌，沈霁临面上却很平静。</p>

“殿下这样做，总不至于是为了我？”</p>

他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那双眼睛也毒蛇似的盯着少女。</p>

沈霁临以为她应当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毕竟如今的郑晚瑶已经算是“恢复正常”，按照她的身份根本没必要解释。</p>

但是郑晚瑶却出乎意料地开了口，只是说出来的话依旧带刺。</p>

“你倒是有自知自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