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副将几次深深呼吸，终究还是压不下心头那股愤愤不平，忍无可忍地斥了一声：“不量国力如何，挟家眷逼令诸臣，陛下如此行径，实与夏桀殷商那等暴君无异！”</p>

殿内除了他怒喝的声音回荡，一时无人敢接话。</p>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平静。</p>

殿内熏香袅袅，模糊了沈霁临的面庞。</p>

姚副将瞧不清他的神色，只见他轻轻拍了拍手掌。</p>

“好见地，好胆魄。既然朕是暴君，若不坐实了，岂非辜负了你的一片心？”</p>

烟雾随风散去，沈霁临冰冷的神色逐渐明晰起来。</p>

“把这几个扰乱军心的东西拖出去，尤其姚副将见识高远，履足枭首，悬挂宫门，就以示殊荣吧。”</p>

他嗓音轻缓，却令人胆寒。</p>

“你这个暴君，迟早没有好下场！”姚副将怒急攻心，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却直接被拖了下去。</p>

侍卫都知晓沈霁临的性子，办事极为利落。</p>

几位主张求和的臣子叫骂与求饶声，甚至都没能组成一个完整的话，很快也就都没了声息。</p>

殿内一片死寂般的沉默。</p>

可喜可贺啊，他们燕国终于要亡了。</p>

这位残暴之主，也要彻底疯了。</p>

沈霁临撑着脑袋，额头痛得更厉害，他却仍然在笑着。</p>

“还有哪位爱卿对边关战事有异议？但说无妨。”</p>

这一招杀鸡儆猴可谓效果显著，见识过沈霁临非比寻常的狠辣后，饶是有不怕死的，也不免担忧家人受其迫害，再不敢多言。</p>

众人无不胆战心惊，齐刷刷跪了下来，群呼万岁。</p>

“陛下英明神武，臣等唯听陛下差遣！”</p>

百官硬着头皮听沈霁临差遣调度，一下了朝便作鸟兽散，甚至不敢多言，仿佛这不是大燕君王历来处理政务的常朝殿，而是随时可能丧命的无边地狱。</p>

人一走光，聂离马上命人去叫了太医：“去为陛下诊治！”</p>

随后他上前将沈霁临搀到暖阁内的软榻上半躺着。</p>

别人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刚才沈霁临上朝时有一瞬神色异常，掌心也覆盖在小腹，现在又全是血，定然是伤口再度崩开。</p>

外袍厚重，外看还不觉什么，内裳只怕都被血迹渗透了。</p>

聂离半跪在地：“陛下，您腹部的伤口才缝合不久，近来就频繁出血破溃。属下不敢多嘴，只盼您少动些怒，以免损伤龙体。”</p>

沈霁临并没有说话，他眉心深深拧起，此刻掌心中攥着床帏上精致的流苏坠子，随着指节狠狠攥紧，极痛之时，甚至连薄薄的皮肉都被绷得泛白。</p>

最后，竟是将那坠子一把拽了下来，细细密密的流苏四散纷飞。</p>

沈霁临脑海中浮现的全是少女那张脸。</p>

“郑晚瑶，我等着和你重逢的那日。”</p>

他脸色苍白，漆黑瞳仁却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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