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晋中婚礼1

经过四五个多小时的颠簸，我们终于到达了古交，又做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才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马兰镇七佛沟村。这一段路虽然看起来不远，但汽车在沟壑纵横的黄土坡中蜿蜒前进，既提不上速度，又浪费了路程，黄土高原有句俗语“隔着沟可以对话，握个手要走半天”。

长时间的颠簸，让老潘产生了晕车反应，刚下汽车，便扶着路旁的一颗酸枣树哇哇的吐了起来，一边吐还一边问年丽芳“丽芳，你外甥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地方结婚？这到老远的来趟多不容易。”年丽芳听言，看着还在不停吐着的老潘笑到：“你懂个甚哩，俺那小妹的夫家就是这个地方，你说俺那外甥不得在这儿结婚吗？”耗子坐了大半天的汽车了，到现在一点东西没有吃，早已饿的心慌意乱，见老潘和年丽芳还在那侃，于是催促到：“咱别在这路边瞎站着了，赶紧到你那外甥家，先弄点东西吃吃，这都饿了大半天了，再不吃点东西，估计要饿的站不起来了。你那外甥这两天不是要结婚吗？估计家里会准备不少好东西，我听说山西的臊子面非常出名，到时候先给我来两碗臊子面尝尝。”于是我们四人提溜着东西，往村里走去。

黄土高原外形粗犷、豪迈，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又让我发现了它细腻、柔和的一面。由于植被稀少，收入眼帘的基本是一片土黄，但正是那偶尔的一点绿色，一丛柠条，一株沙枣，都在这土黄的世界里形成鲜明的对比，翠绿鲜艳，惹人喜欢。

我们沿着村中间的一条土路来到了年丽芳妹妹家，隔着老远便发现门前张灯结彩，门口挂上了两个红彤彤的打灯笼，门前的土墙上也贴着两张大红纸，上面重重的写着“喜”字。年丽芳的妹妹叫年丽娟，她家便是黄土高原传统的民居——窑洞。说是传统民居，其实并无我们脑海中的破旧、简陋，窑洞的外墙上砌了一层方砖，既起到了装饰作用，又可以坚固黄土，防止坍塌。窑洞的旁边又用砖瓦搭了两件较小的屋子，看着里面贴着瓷砖，估计是做饭的厨房，旁边拴着一条黑狗，见我们进到院内，也不出声，只是站起来警惕的注视着我们。

此时厨房的烟囱里正往上冒着烟，看来是在准备明日婚宴的吃食，我们都已饿坏，吻着空气中从厨房里传出的阵阵香味，更觉腹中饥渴难耐。年丽芳招呼出妹妹和男主人来热情的招待了我们。一人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吃的我们额头直冒汗，那碗是地道的晋中海碗，差不多和一只小脸盆一样大，只一碗就将我们的肚皮撑得滚圆。

吃完面耗子又吸溜了两口臊子汤，摸着隆起的肚子，打了个响嗝说到：“这大哥真实在哈，本来还想吃两碗呢，现在这一碗就喂饱了。”我们大家都笑起来，这时耗子接着又跟老潘说：“老潘，咱现在也是在山西的乡下，你不是说就要到这收家具吗？你说年丽芳外甥家有没有？”年丽芳在火车上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们来山西的目的，见耗子问，还未等老潘开口，先截到前面开口：“你个大棒槌，真是甚个也不懂，俺大外甥结婚，家具肯定都是新的，怎么还会有你们要的那种老辈东西？”耗子看着年丽芳，嗤笑到：“这你就不懂了？指不定家里就有这么一两件传家宝当做结婚的嫁妆呢。”此时天已擦黑，劳累了一天的我们也感觉非常的疲惫，主人给我们安排好了卧房，我们便要早早的睡去。耗子突然兴致勃发，嚷嚷着让我们先去睡，他帮着主人忙活一会儿，准备一下明天结婚的东西，晚点再回屋。我们那他没办法，只能先去睡下，让他自己去捣鼓一会。

坐火车的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昨天又赶了一天的路，所以这一觉睡得非常的沉，也没做什么梦，迷迷糊糊中听到院子里嘈杂热闹的声音，睁眼发现天已经亮了。院子里来了很多街坊、亲戚在帮忙。旁边耗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睡了，此时正睡得香，我拍醒他，他又嘟嘟囔囔的埋怨我影响他睡觉。我说：“人家亲戚都来了，再不起来人家就看笑话了。”这时年丽芳也在门外喊道：“两个大兄弟起来没？要是起来了就出来洗把脸吃饭吧。”于是我俩穿衣出门，发现院子里果然有很多人，都在忙活着。老潘也已早就起来，正在那往窑洞的窗户上贴喜字。耗子顾不得洗脸，将老潘拉到我身边，轻声说：“告诉你们俩一个好消息，昨天晚上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看着有年头了，说不定就是我们要找的哪一类家具。”说到最后都有些安奈不住自己的喜悦。我说：“你昨晚不是帮着人家干活吗？怎么还有时间去找那东西？”耗子不由得意的嘿嘿起来“你以为你犇哥真是在那干活？告诉你，这叫打入群众内部，借机好调查目标。”

老潘见耗子说有老家具也起了兴趣，问到：“你到底看到什么？怎么还有年头了，你认得吗？”耗子听老潘问他，更加得意起来，吹嘘到：“不是犇哥跟你们吹，要不是我眼尖，就凭你们俩，找破天也发现不了它。”我见耗子卖关子，有些生气，说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到底看到什么了？”耗子见我们生气，于是低下头，悄悄地跟我们说：“昨天晚上，我发现年丽芳她妹妹，奥，就是那个年丽娟烧火的时候，屁股底下坐的那个凳子非常的精致，小巧玲珑，表面都很光滑，油光铮亮，肯定是个老东西。”

听耗子这么一说，我和老潘都不约而同的转头朝厨房的灶膛下看去，灶膛下空无一物，没见有什么东西。见我们疑惑的表情，耗子又嘿嘿的笑起来“我已经将那个凳子藏了起来，省的让别人看到抢了去。”我听说耗子已经把那凳子藏了起来，顿时感觉心头火起，对着耗子小声骂起来“你他娘的怎么这么缺德？那东西现在还不是我们的你凭什么把它藏起来，就算你真想要，我们用钱买，你这是道德问题知道不知道！”耗子见我骂他，也有些恼意，“你别上纲上线的，那东西我还没拿，还在他们家，只不过放在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她要真想找，肯定能找得到。”老潘怕我们俩真吵吵起来，赶紧做和事佬“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遇事要稳住，多考虑一会儿。那个东西还是等我看看再说，就算真是一个有价值的老家具，那也要等到人家忙活完了婚礼咱才能买，这两天咱还是在这热闹热闹，看看人家山西人怎么结婚。”我一听也有道理，于是也将这件事暂时放下。

吃完饭我和耗子也帮着忙活了一会，到半晌午的时候，发现一直没有见过新郎，于是问年丽芳“你大外甥、新郎呢？”年丽芳放下手中的一盆子肉，笑到：“天还没亮就带着迎亲的队伍往新娘家去了，两边儿离得远，又要赶在正午回来，没办法只能早走，那时你们还睡着呢。”

这时从旁边来一个拄着拐棍儿的消瘦老头儿，弓着背，留一小撮山羊胡子，戴一个黑色尖顶毡帽。走到年丽芳面前，用拐棍儿敲着地面，嘴里愤愤道：“啊，那小娃娃就娶媳妇着急，让他帮俺干点活，每每要磨蹭半天。看来他爷爷还是没有媳妇好！”我和耗子都很纳闷，这小老头儿是新郎的爷爷？冷不丁的也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看着怪有意思的，人家小伙子娶媳妇当然要着急，哪像你一老头儿，媳妇都去了大半辈子了。那老头看我们不跟他搭腔，又转身挪着小碎步朝旁边的人走去。

接近正午时分，家里该准备的东西基本都已准备齐全，年丽芳给我们端来了两碗水，让我们喝口水休息一下。正喝着呢，忽然听到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看来娶亲的队伍已经回来了。我和耗子赶紧随着大家跑出去，挤到人群里看热闹，老潘腿脚不方便，出门时人已围的里三层外三层，他挤不进去，个子太矮也看不到里面，急的在外面直叫唤。

这时远远的看到一队穿大红汉服的乐奏班边吹边擂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后面一个头戴宽沿礼帽，身穿缎子面礼服，胸前扎一朵大红花的英俊青年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的身后紧跟一个八人抬的大红轿子，再后面则是一些迎亲人员及女方家一干亲戚。耗子见状忍不住叫好：“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啊，像看电视一样，哎老张，这场景在咱那可是看不到啊。”看着渐渐过来的队伍，我也忍不住赞叹，这晋中的婚礼确实比我们那边热闹多了，不说别的，光这场面看着就让人觉得喜庆，这婚礼还是要越传统越热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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