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徐宋宋一路踢着石子,红着眼眶仍在暗骂,不期然在长道上与姜屿迎面相撞。
公子疏风如玉,提着送饭食的竹篮,落眼望去与阔野长山相合,好似一幅浅洗素华的画卷。
姜屿看着她,微蹙起眉头,关心出声“徐女君你”
徐宋宋本就生气,避过身去,一时更加恼羞“看什么看!”
姜屿收回眸光,体贴地不再多问,施然侧身就要离开。
曦日应陌上,远景照佳人。
徐宋宋看过去,想及景十三说起姜屿时,提及二人参差,还有对她自己的薄视,心头忍不住又替景十三酸涩。
想来每见他一回,似窥得个中朝暮,景十三的清醒便多一分。
知道自己身处尘地,是以不看高山明鹤;望见自己生机流逝,是以不去贪念虚无。
徐宋宋不由迁怒起姜屿,脱口而出“你与她们也是一样的罢,心里瞧不上景姐姐,做这些有甚么用,人生岂会尽如你心意。”
这话委实太没由来,她一说出口,自己也知道是冤枉了姜屿。
姜屿闻言皱眉,淡风吹拂,乡野远谧,他垂眸看着手中的竹篮,好脾性地回应“姜屿没有轻看景女君,从未这样想过。”
他知徐宋宋或许在旁人处得了愤恨,这才口无遮拦,耐性地不与她计较。
徐宋宋却眼眶愈红,险些又哭出来。
她虽初见姜屿时心中惊艳,舔着笑脸几番讨好,然矜贵公子与景十三难合,缘分不及,她定是坚定不移地选择景十三。
“轻不轻看又怎样!谁管你想不想,景姐姐都不会接纳你!”徐宋宋脱口而出。
落风忽而一滞,摆动的衫袖又静落下,空旷的野陌一时悄寂。
姜屿顿住身,敛着双眸淡望向徐宋宋,如水色潺湲,愣怔中映出些许茫然“徐女君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宋宋说漏,却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身架在高处,纵是周全自己与景十三的体面,也得顺着往下说。
“嘴长在我身上,想说边说。”她虽任性,但也不会把景十三的妄自菲薄随意吐露出来。
上下打量一番姜屿,徐宋宋心中有了主意,转而说道“公子曾说,自己在外游历许多年,想来年岁不小了罢。”
姜屿眼睫垂落,日色中生出淡影,好似迎风轻动。
他沉顿了好一会儿,缓慢地启唇说道“姜屿今年二十有六。”
徐宋宋闻言一乐,忽就落定了心。
她轻嗤笑一声,故意端持着贬低他“寻常男子十六便能嫁人,你年长景姐姐八岁,景姐姐凭什么娶个老男人!”
恍如一颗石子破空,撞进本就脆弱的镜面。姜屿不自觉攥紧竹篮,唇瓣动了动,却不知如何辩驳。
年纪他先前确实从未想过这事。
自己寻觅了景十三太多年,回首一顾,他年岁已长,如夕阳暮逝,即将陈朽。
而她还是年纪轻轻的少女,正值朝阳,人生大好。
姜屿闭上眼,无可奈何地意识到,他二人的距离,又隔远了一层。
“早日识相些,离开这里,莫缠着景姐姐了。”徐宋宋一招将军,占尽了上风,这才满意。
待她提着药篓离开,姜屿只身低着头,站在陌上仍未动。
抛开徐宋宋的扰乱,似有什么困惑弥散眼前,他复又蹙起眉头,仔细思索起来。
“八年”他轻声开口,微风轻易吹淡这道声音,隐约的念头呼之欲出,姜屿低低呢喃,“是了,为什么会是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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