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与斜乜布暖：“瞧见没有？他不要！”</p>

“收下吧，给孩子念书的钱。日后自醒一些就是了，大人无状，别连累孩子。”布暖调过头去，撼了撼容与道，“舅舅，咱们寻蓝家舅舅去吧！”</p>

竞渡结束，观战的人也陆续散了。渭水上的橹手各自把龙舟拖上岸，祭酒送了神，就备着要打道回府了。</p>

彩台上的刺史正给胜者戴花，蓝笙自然也在其列，只是一味地探身朝这里看，颇有些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味道。</p>

容与点头，撩了袍子下堤，再来接应布暖。那对夫妻深深拜谢下去，他也不语，踅身携了布暖往鼙鼓那里去了。</p>

那刺史见了容与，少不得一通冠冕寒暄，吵闹着要往盐角坊设局做东。偏巧前头遇着的那群人也汇集过来了，点人头一数，好家伙，来观竞渡的官员竟有一二十人之众！</p>

如今重头戏也完了，再没有什么可推脱的，容与被前后簇拥着，生生和布暖隔开了，连句话都吩咐不了，便给吵吵嚷嚷推上了大辇。</p>

布暖无所适从，突然失了依傍，怔愣得像被遗弃的孩子。叫了声“舅舅”，容与听见了，回头寻她，无奈辇上人多，七嘴八舌不可开交，他想说话，顶马已经跑动起来。</p>

这下她真想哭了，舅舅走了，剩下她怎么办？还好有汀州，他捧着将军剑气喘吁吁地地跑过来，招呼着：“娘子莫急，小人伺候您坐后面的车。”</p>

她失了兴致：“还是送我回府吧！官场上应酬，我在那里什么趣儿！”</p>

汀州迟疑着：“郎主没交代，小人不敢做主。”</p>

“是啊，他做不得主，还是随我来。”那厢蓝笙的车摇摇晃晃到了面前，他惬意靠在隐囊上，探出头，眉眼里俱是得意，“我得了锦标，你不恭喜我？”</p>

布暖仰起头，轻轻笑道：“前头没说着话，正要给你道喜呢！”</p>

“同喜同喜！”他打着哈哈，边伸出手让她搭，“你来，我得了个好东西要送你。”</p>

布暖摇头：“我乏了，想回府去。”</p>

蓝笙游说：“好容易出来一趟，急着回去做什么？咱们上盐角坊去，那里和陶然酒肆不同，有胡姬的歌舞，女眷且多着呢！再说你和六郎不告而别，他规矩怎么样，你还不知道吗？”</p>

布暖思忖一番也是，这么不吭声走了，舅舅知道了必定不欢喜，便只得上了他的辇车。</p>

蓝笙往边上让了让，体恤道：“我知道你外头跑了一天受累了，天这样热，没得中暑就不好了。歇一歇，回头打发人给你备凉茶。”</p>

她嗯了声，浑身松散下来就有些恹恹的，拿袖子掖了汗，调侃道：“大日头底下当真受不住，瞧人都是重影的，眼花缭乱，想是老了。”</p>

蓝笙大笑起来：“好歹顾全我些面子吧，十五岁便老了，叫我们这些人情何以堪呢！”</p>

她的嘴角仰出一个寂寞的弧度：“我从十三岁起就开始变老，你信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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