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纪白接收到的查理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声音的存在。如果它早点出现，蛊惑查理，也许查理此时已经踏上成为死灵法师之路了，还有纪白什么事？</p>
信息太少，纪白还是无法把整件事串联起来，但没关系，既然这个声音无法直接伤害到他，那么这就是一场拉锯战。</p>
拖得越久，对方越不耐烦，透露出来的信息也许就越多。</p>
“你心动了吗？”</p>
那声音继续蛊惑着，洋洋得意地等待着纪白的回应。可它等啊等，却只等到纪白将那枚银币收起，继续打扫。</p>
查理很喜欢墙上的装饰，像是破碎的宝石废料直接镶嵌在墙体里组成的壁画，看不懂，但很有意思。橱柜里藏着的一套水晶茶杯也很漂亮，或许会用来接待某些重要的客人。</p>
对了，还有玻璃器皿，不论是厨房还是卧室，这座松塔里都存在着许多的玻璃器皿。</p>
虽说在这片名为托托兰多的大陆上，玻璃已经不是一个稀罕物，但对于追求生活品质的贵族和大魔法师们来说，瓷器仍然是首选。</p>
松塔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玻璃器皿？是前主人的个人喜好吗？</p>
纪白一旦开始思考，尤其是在做家务的同时开始思考，就可以屏蔽外界的很多干扰。</p>
那声音在纪白的无动于衷中逐渐减弱，再次变成了牙缝里漏气的声音，最终，在纪白的扫帚绕过地上的骷髅头，再次对它视而不见时，化作一句充满怨念的诅咒。</p>
“我诅咒你。等你死了以后，你的骷髅头会比这个丑一千倍。不，一万倍。”</p>
纪白听见了，但他不在乎。等他死了，哪怕你把他的骷髅头放在“世界丑东西博览会”上展出，他都没有丝毫意见。</p>
不过下一秒，紧随而来的一句话，让他终于有了反应。</p>
“明明是我救了你，你却无视我。”</p>
“魔鬼都不及你冰冷。”</p>
救了我？</p>
纪白眉心一跳，手臂上甚至起了鸡皮疙瘩。这声音的意思，是他救回了查理？还是……召来了纪白，用查理的身体，让他在异世界复活？</p>
在这个声音的眼里，他到底是查理，还是纪白？</p>
救他又有什么目的？</p>
纪白缓缓停下打扫的动作，垂下眼眸，视线扫过腰侧挂着的那把匕首。这把匕首是他在卧室里找到的，这几天一直带着防身，但还没用上。</p>
或许……</p>
纪白拔出匕首，视线扫过银亮的刀身。这匕首其实并不算锋利，装饰性大过实用性，但用来捅人也够了。</p>
不如先捅个自己玩玩。</p>
“你干什么！”</p>
在快要劈了叉的惊呼声中，纪白的刀尖停在了他的脖子前。下一瞬，他一脸淡然地收起了匕首，说：“算了。”</p>
“……”</p>
那声音先是沉默，后知后觉被戏耍，开始生气、口不择言，最后呜呜哭泣。那幽怨的哭声，仿佛从每一道地砖缝里钻出来，听得人骨头发冷。</p>
哭声里，还伴随着断续的句子。</p>
“不就是当一个死灵法师吗，不当也行啊……”</p>
“呜呜呜呜……”</p>
“……不要我……”</p>
“我好冷……我好寂寞……”</p>
“呜呜呜……”</p>
纪白听了半天，没听见它提到任何有关于异世、灵魂之类的词汇，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他对这片大陆还不够了解，但不用想也知道，一个异世来的灵魂，究竟意味着什么。</p>
这就像21世界突现外星人入侵，不管这个外星人长着人类的外貌，还是三头六臂，都将失去一样最宝贵的东西——自由。</p>
他的存在，就会是他最大的把柄。</p>
纪白平定了一下心绪，估摸着差不多了，物极必反，于是转身向那颗骷髅头走去，将它双手从地上捡起来。</p>
“呜呜——”那声音登时陷入短暂的卡壳。</p>
纪白拿出手帕，慢条斯理地将它头上的灰黑擦干净，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中央，与它平视，这才问：“真的是你救了我吗？可我怎么记得，是一只松鼠在往我身上扔松果？”</p>
“是我！”那声音还没从终于得到回应，还被好好擦干净、好好对待的冲击里反应过来，听到这句话，立刻就应激了，“那只松鼠什么都不懂，分明是我，是我燃尽了一半的灵魂之火，才勉强驱使它取来了松果！是我！”</p>
“为什么是松果？”</p>
“当然因为这里是松塔，是这片大陆最伟大、最厉害的死灵法师和兼职炼金术士的家。我记得的，只要用松果叩击灵魂，就能复活！我的主人告诉我的！”</p>
“那你的主人叫什么名字？”</p>
“叫——叫——”</p>
那声音再度卡壳，仿佛老旧的机器，运转到一半，发出了酸涩声响。半晌，才开始重新转动，“我忘了。”</p>
它的语气也趋于平缓，变成中性的少年音，又透出一股无限的哀伤。</p>
“我只记得主人离开了，没有再回来，我甚至忘记了她的长相。”</p>
“好多好多年过去，只有你来到了这里，是你的死唤醒了我。我想起主人说过的话，所以取来了松果，救了你。”</p>
纪白被它话语里的哀伤包裹着，甚至连刚才不曾被蛊惑的心，都有瞬间的动摇。它说的是真的吗？</p>
也许是。</p>
纪白定了定神，继续问：“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成为一个死灵法师呢？”</p>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纪白以为自己得到的答案，会是“因为要继承主人的衣钵，让法师塔传承下去”、“只有死灵法师才能补全灵魂之火，让我恢复记忆”等等。</p>
那声音却道：“我在帮你啊！因为你看起来没法成为其他的法师，天赋不行，年纪又大，只能偷偷抱着酒瓶子哭呢，但是如果你选择成为一个死灵法师，先把自己烧掉献祭灵魂，说不定就可以了！”</p>
纪白：“……你真聪明。”</p>
相比起来，还是第一章成为魔法师，第二章学习禁咒，第三章屠龙来得更靠谱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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