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掌柜冤枉媚娘了，媚娘也是迫不得已。”陆知鸢不知何时坐上了桌子，桌上多了一堆新剥地栗子壳：“按照我听了那么多的话本子经验来说，媚娘在杀死酒商和那个什么猪掌柜，羊掌柜之后就被抓了。庭州虽不在张祈张大人的治下，然治理庭州的一定是张大人曾经的下属，他对张大人必然有着不一般的感情。”</p>

程孝安道：“没错，当时的庭州知府是张大人在任时的知县，视张大人为神。”</p>

李媚娘也道：“小姐很聪明，然小姐有件事说错了，媚娘不是被抓的，媚娘是自个儿穿着血嫁衣去州府衙门自首的。媚娘被关进死牢，等待秋后问斩。不知过了几日，牢门开了，媚娘被带到一个人面前。隔着帘子，媚娘不知他是谁，但知道他是太后娘娘的人。他要媚娘去做一件事情，事成后，可给媚娘新的身份，放媚娘自由。”</p>

李媚娘看向陆知鸢：“杀人时媚娘不怕，自首时媚娘也不怕，踏进那间死牢时媚娘就做好了被砍头的准备。可媚娘从那间死牢里出来了。你们不会懂得那种感觉，就像是从阴曹地府回到了人间。媚娘想活，想好好的活，跟站在阳光下的那些人一样。为了活，媚娘甘愿成为棋子。”</p>

“媚娘这个名字是假的吧？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陆知鸢荡着小脚：“你母亲是张家的婢女，父亲大概率也是张家的。你本姓张，不姓李。”</p>

李媚娘摇头，沉默许久后方才言道：“媚娘的生父姓李，是张大人来到庭州后招的马夫。媚娘是马夫和婢女的女儿。媚娘的那个生父与媚娘的继父，那个酒商一样不是人。他懂马，识马，驾驶马车的技术非常好，然做人差劲的很。他看中媚娘的母亲，借酒装疯，夺了母亲的清白，逼得母亲不得不嫁给他。嗜酒如命，非打即骂，尤其是在媚娘的母亲生下媚娘之后，对母亲越发不好。”</p>

陆知鸢睁大眼睛，满是激动道：“你那个生父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p>

李媚娘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那样激动：“他是酒后驾驶马车摔死的，马车上除了他没有旁人，连马都只是受了轻伤。”</p>

陆知鸢略显失望，轻哦一声，继续道：“你叫李什么？”</p>

李媚娘低头，看着那双漂亮地过分的眼睛：“李多余，我原本的名字是李多余。”</p>

陆知鸢好奇道：“余是余下的那个余？”</p>

李媚娘摇头：“媚娘不识字，不知道是那个余，但媚娘知道，那个余一定是多余的余。”</p>

陆知鸢摇头，蘸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多鱼二字。</p>

多，是许多的意思。</p>

多鱼，就是许多鱼的意思。</p>

贫民之家，多鱼代表富裕，是对未来生活美好的期盼。</p>

李媚娘红了眼眶，她知道生父给她取这个名字一定不是这个意思，但她喜欢这两个字，喜欢陆知鸢对于这两个字的解释。她捂着嘴，轻轻点头。多鱼，李多鱼，若她出生在普通人家，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平凡的李多鱼。</p>

媚娘是那位神秘大人为她取的名字，她唱的那些小曲儿也是那位大人请了人来教她的。温家酒肆卖唱，巧遇程孝安都是那位大人安排的。她只是遵照那位大人的吩咐行事，挑拨程孝安与温家的关系，利用程孝安坐实温家的罪名。</p>

她唯一没有算到的是程孝安对她的真心。</p>

程孝安欲哭无泪，终于问出了盘旋在心底多年的疑问：“那个孩子，是我的吗？他的离开，与我温大哥，温大嫂有关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