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们，认清现实吧，联邦政府欺压我们上百年，从来没把我们当人过！”</p>
“不蒸馒头争口气，跟他们拼了！”</p>
“我们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拼了！”</p>
“为什么怕他们，咱们的力量呢？咱们明明拥有最强大的力量！”</p>
“上！再也不要忍耐了，哪怕流血，也要为自己而战！”</p>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一把匕首捅进了稽查队员的胸口，匕首拔出，溅起一串血花，稽查队员软绵绵地倒了下去。</p>
鲜血激红了所有人的眼睛，再没有人能控制住情绪，神祇系觉醒者一拥而上，朝嚣张至极的稽查队员猛扑过来。</p>
来找茬的稽查队员只有寥寥三十余人，根本扛不住几百人的攻势，他们狼狈乱窜，哭爹喊娘，不断有人倒下，被人群踩成烂泥。</p>
徐子执发射一枚信号，那些伪装成神祇系觉醒者的眼线悄悄从人群中退出，隐没在黑暗里，逃命去了。</p>
司泓掣在高处麻木看着一切，只是冷淡说了一句：“乌里尔没逃到这里。”</p>
神祇系觉醒者一鼓作气，冲向首都城内，为自己讨要说法，巡逻卫队与禁区守门的稽查队员成了无辜的牺牲品，百年来的委屈和压抑在此刻尽数爆发，即便人群中有清醒者，也再扭转不了局势了。</p>
战火从第一把匕首迅速升级成异能厮杀，枪炮齐开，首都城燃起熊熊大火，鲜血染红了道道长街。</p>
神祇系觉醒者在愤怒中听从了大脑里的声音，为了胜利，为了争一口气，他们将自己彻底交给了神明，他们恨联邦人超过恨神明，他们宁可失去自己，也要联邦流血流泪。</p>
他们做到了。</p>
神明的力量远超其他觉醒者想象，哪怕是s级，在强大的祂们眼中也不过是挣扎的蚂蚁。</p>
投射的炸|弹和火箭|炮被祂们随手扇开，数十米的高楼顷刻间夷为平地，数百卫兵挥挥手便爆体而亡，无数首都城百姓流离失所。</p>
这场战斗持续了整整三天，波及了首都城一半的面积，数万名死在其中的人并不知道它如何开始，又为何结束。</p>
神祇系觉醒者虽然无敌，但人体终究是有极限的，只要用成千上万的人命去填，他们早晚耗尽力气，如一盏熄灭的灯。</p>
当这盏灯快要熄灭，神明便毫不留情地抛弃，转而进入下一个通道。</p>
祂们一贯如此，不会怜惜一个通道，不会对一个通道产生感情。</p>
或许就像人类爱看蚂蚁争斗，爱看蝈蝈厮杀，一个死去了，便再选一个，毕竟是如此渺小又不值一提的生命。</p>
直到最后一个通道也在战争中死去，祂们才彻底失去了这个星球的视角，虽然遗憾，但宇宙中还有无数个星球，等着祂们再开一局比赛，这不过是祂们漫长永恒的生命里，一点微不足道的扫兴。</p>
徐子执整整三天未睡，但他并不觉得疲惫，反而极度亢奋，任何人面对这样的场面都会觉得亢奋，尤其他还是既得利益者。</p>
于联邦，他们拔除了横亘在心中百年的心腹大患，于丁洛克家族，他们稳固了自己的权力和地位，铲除了眼中钉乌里尔。</p>
于司泓掣，他得到了元老的信任，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权力，足以追查潜逃犯乌里尔的下落，为妹妹报仇。</p>
于徐子执，他即将得到他难以想象的富贵和地位，达到他此生的巅峰。</p>
他这个牛皮癣一样卑贱的生命，也终于能够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了。</p>
至于战争的后果，他们这些人，又怎么会在意呢？</p>
——“神祇系觉醒者全灭，首都城死伤十余万，百万平民流离失所。”</p>
这句话于此时的他而言，不过是一句结论罢了。</p>
这时，徐子执得到了下一则命令，清点确认神祇系觉醒者的尸体。</p>
“no075确认死亡。”</p>
“no093确认死亡。”</p>
“no174确认死亡。”</p>
一个个确认死亡的消息传来，下属手上那份名册里，剩下的名字越来越少，神祇系觉醒者落魄潦倒的人生，就像这行普通的铅字，被笔尖一划到底。</p>
徐子执站在断壁残垣上，用热毛巾擦掉脸侧的鲜血，喝一口提神醒脑的咖啡，然后眯着眼，看向满地白霜。</p>
清晨的阳光格外刺眼，正针一般扎向他的太阳穴。</p>
知晓平叛之战真相的人都还活着，那些死去的，不过是无辜卷入战争的炮灰。</p>
所以，这个世界哪有公平而言呢，如果他不是坐上了副区长的位置，即便在蓝枢，他也只是炮灰中的一个。</p>
“还剩几个？”徐子执问。</p>
“还有五个目前没有找到，可能已经混在尸体里成为烂泥了。”</p>
“嗯，报一下编号。”这样残酷的战争，有几个尸体确认不到太正常了，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他，就像没有人会知道，他弄丢了no749</p>
“报告，有no749，no692，no307，no879，no758。”</p>
“去首都城凯思茅医院方向找找。”徐子执吩咐道。</p>
他记得之前no758正带高烧昏迷的孩子在凯思茅医院治病，no879应该就是她孩子的编号。</p>
不过也许，她已经趁乱带着孩子逃脱了，毕竟他一时的恻隐之心，给她留下了一条生路。</p>
正这时，下属的耳麦中传来滋啦声响，他压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突然兴奋道：“副区，找到了！厄迪夫在酒厂街找到no758了！”</p>
徐子执手指一紧，那股熟悉感前所未有地侵袭着他的心脏，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p>
他将热毛巾交给下属：“我去看看。”</p>
酒厂街距离凯思茅医院有一公里的距离，在任何战争中，人们总会避开医院和学校，联邦也不例外，除非神祇系觉醒者躲在其中。</p>
显然no758并没有选择躲在那里，而是去了夜晚没有什么人工作的酒厂。</p>
真是可笑，如果是他，他一定会选择躲在医院里，至少炸弹不会投向医院的方向，至于医院里的老弱病残，他命都要没了还管那么多？</p>
他在飞禽形态觉醒者的帮助下飞向酒厂街，一落地，立功的厄迪夫就兴奋地冲上来，拿起照片在他眼前晃动：“长官！我找到了！是我找到的！和照片上一模一样！”</p>
于是，徐子执就也朝照片看了一眼。</p>
只是一眼，就冻凝了他全身的血液。</p>
迦妮塔长大了很多，五官变得更加精致，红棕色长发披在她清瘦的肩膀，她用那双琥珀色眼眸淡笑着看向镜头。</p>
她的衣服仍旧朴素简单，但万分整洁，她怀里，抱着个粉嫩的，缩成一团的小婴儿，婴儿的手里还攥着一只款式老旧的小风车。</p>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p>
徐子执突然大笑起来，他笑得直不起腰，身子如筛糠一样颤抖，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形如疯癫。</p>
老天跟他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来嘲笑他这荒诞且卑贱的一生。</p>
他终于记得在哪里看到过no758了，那个女人死后，有人拿着文件让他签字，他在那成沓的文件上看到迦妮塔的名字后面，就有这串数字。</p>
原来迦妮塔没有身份id，是因为她是神祇系觉醒者。</p>
原来弗比斯湾的好学校将他们赶出门外，是因为她是神祇系觉醒者。</p>
原来消失的颁奖礼和不被承认的第一名，是因为她是神祇系觉醒者。</p>
原来他帮着丁洛克家族屠杀的，是他的女儿啊。</p>
徐子执狂笑着推开下属，踉跄向前。</p>
她躺在酒厂街冰凉的草地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整洁的衣裤上沾了好些灰。</p>
徐子执浑浑噩噩地跪在地上，一把拽起她，翻来覆去的检查。</p>
“他们把你怎么了？动你了吗？有多少人！”</p>
他渴望像以前那样唤起她，只是这次，迦妮塔不会再疑惑地看着他，给他答复了。</p>
她安静地躺在他怀里，身体如雪般冰凉，红发从他指间滑下去，如一去不回头的生命。</p>
徐子执终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财富和地位，可他再也无法给迦妮塔买一条雪白漂亮的小裙子。</p>
他此生唯一的心软，唯一的善念，唯一的责任，如今彻底离他远去了。</p>
“太可笑了。”</p>
“哈哈哈哈报应，我的报应！”</p>
徐子执仰天大笑，直视刺眼的日光，他眼中淌出两行血泪，滴在了迦妮塔苍白的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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