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似乎不知道她有多美。</p>

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小僧只觉得俗气。</p>

在遇见尽欢之前，小僧四大皆空，无欲无求。</p>

可是她那晚带着酒气，闯入小僧的禅房，也闯入了小僧的心。</p>

她脸颊绯红，眼有秋水，一身仙骨，却因着酒醉，有了三分媚态。</p>

宛若一轮明月，瞬间降落在小僧面前，将小僧所有引以为傲的自持，击得粉碎。</p>

小僧知她只是图一时新鲜，也知她不过顺手调戏一番小僧。</p>

可，小僧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不忍心高声叫嚷，唯恐引来寺中其他僧众，惊得她离去。</p>

小僧任由她摆布，又不忍她醉酒难受，只得熬了醒酒汤，希望她能清醒一些。</p>

不管她做什么，小僧不会后悔，只恐她后悔。</p>

那天夜里，小僧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餍足。</p>

那种身心全都交付出去的感觉，让小僧着迷。</p>

就算只有这一次，这一辈子也值了。</p>

可小僧发现，人的欲望是不会得到满足的。</p>

第二天，小僧就因着她的落荒而逃，而失了魂魄。</p>

*</p>

尽欢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她有多美。</p>

美到光华万千，摄人心魄。</p>

美到所有仙娥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p>

后来小僧发现，那是因为她还以为自己是小丫的缘故。</p>

她是外祖父、外祖母的小丫，是阿娘、阿爹的小丫，是师祖、师父师叔的小丫，她是所有人的小丫。</p>

包括她自己。</p>

在她心里，她永远被困在了两岁那年。</p>

哪怕时空翻转，一切重来。</p>

可她还没有走出来。</p>

那段过往，谁都不愿提起。</p>

只有不执方丈，常常拿出来自省，剖开心肺，让所有人鞭笞自己。</p>

小僧不敢自认是她的救赎，但小僧总要做些什么。</p>

小僧只唤她尽欢。</p>

尽欢，你是小丫，可你已经长大了。</p>

尽欢，你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修真者，也是马上就要飞升成仙的准仙人。</p>

尽欢，过去不能改变，但它还能过去。</p>

以后，有小僧在。</p>

*</p>

“尽欢？”</p>

“嗯？你怎么不唤我小丫？”</p>

“尽欢是大家的小丫，是无涯一个人的尽欢。”</p>

*</p>

她抗拒成婚，也怀疑小僧的真心。</p>

她越抗拒、越怀疑，小僧越心疼。</p>

只能加倍地对她好，甚至有些埋怨那两个孩子，怎么来得这般早。</p>

哪怕有不二仙尊的庇佑，也还是让尽欢的修为倒退了两层。</p>

小僧知道，最该怨的人，还是小僧。</p>

尽欢倔强，不肯受小僧的帮助，小僧就将修为，日日化在给她做的补汤里。</p>

小僧是佛门第一不肖弟子，什么清规戒律都犯了一个遍。</p>

可是小僧甘之如饴。</p>

这是小僧欠尽欢的，不用多说，自然要弥补于她。</p>

好在尽欢根骨绝佳，孩子们两岁后，就已经达到了渡劫期第九层，只等扛过九九八十一道渡劫天雷，就能成仙。</p>

*</p>

“无涯，小钟小鼓还不到三岁，我就这样飞升了，真的好吗？</p>

他们会不会觉得我这个阿娘，没有好好陪伴他们啊？</p>

我阿娘可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p>

“尽欢，阿娘可曾怨过外祖母离她而去？”</p>

“……不曾。”</p>

“若是当年，阿娘有机会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只是会疏于照顾你，你会不会怨她。”</p>

“我不会！”</p>

“我想，小钟小鼓也是一样的。”</p>

“可是无涯，那你呢？”</p>

“尽欢，我与你成婚，不是为了让你迁就于我。</p>

更何况，你早该飞升成仙，是我拖累了你至此。</p>

若我追赶不上你的脚步，我便不配站在你身边。”</p>

*</p>

小僧在尽欢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