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曦扶不住缓缓倒下的谢初安，看着那支贯穿了他胸口的箭，还有谢初安涣散无神的瞳孔，晏长曦突然怒吼一声，挣扎着朝偷袭的卢易冲过去，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身上。</p>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p>

卢易本就是奄奄一息，本以为能趁机取了晏长曦或容姜的性命，不料被谢初安截胡。</p>

此刻的他已经扛不住晏长曦的怒火，几拳之后，竟然直接断了气。</p>

晏长曦尤不解气，发疯了一样，痛苦地嘶嚎着、哭喊着。</p>

“谢叔叔，谢初安，你醒醒！你敢死，我就杀了晏长曦，让他给你陪葬……”</p>

容姜按着谢初安胸前的血洞，试图挽救他的性命，然而一切只是徒劳无功。</p>

有脚步声接近，她这才想起方才混乱之中那一道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时，果真看见了谢玉琅。</p>

他似乎是不眠不休地赶来，一贯爱干净的他满身风尘，凌厉的发丝贴着脸颊，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谢初安的尸体。</p>

“谢玉琅……”</p>

容姜呢喃出声，唤醒了晏长曦的理智。</p>

在看见谢玉琅的那一瞬间，他浑身一震，铺天盖地的愧疚与悔恨几乎要将他淹没。</p>

谢玉琅踉跄着上前，跪在了满是血污的地上，伸出苍白的手，却不敢去碰谢初安的身体。</p>

“父亲？”</p>

嘶哑的声音颤抖着，仿佛这一声呼唤，便用尽了他毕生气力。</p>

他终究还是鼓起勇气，从容姜怀里接过谢初安，埋着头，亦掩盖不了哽咽声。身躯如倒塌的枯木，脆弱得不堪一击。</p>

容姜怔怔地看他，眼眶中盈着热泪，除却悲伤，还有心疼。</p>

入夜，营地一切如常，主帐却安静得有些诡异。</p>

魏玄走了进来，看着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的容姜，打起精神，语气故作轻松。</p>

“十四娘说你今晚没吃饭，特地交代我要看着你把这碗粥喝完，否则她就要把我的剑拿去劈柴火。”魏玄坐在她面前，讨好道，“所以陛下能不能我的剑，赏脸吃几口？”</p>

容姜别过头，背对着他，声音沙哑道：“拿下去吧，我没胃口。”</p>

魏玄将托盘放在一旁，伸手将她搂入怀里，这才发现她浑身冰凉，头发还在滴着水。</p>

魏玄眉头一皱，即刻用褥子将她裹起来，又拿了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她的湿发。</p>

“容姜，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不能这么作践自己。”</p>

她似乎累极，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靠在他胸膛上，浑身的重量交付在他身上。</p>

“魏玄，你说这是不是都是我的错？”她轻声呢喃，“也许早在京城的时候，我就该杀了晏长曦，就没有后面这些破事了。也许我不该告诉谢玉琅谢叔叔还活着，也不至于让他得了希望，又再次跌入失望的深渊……”</p>

魏玄捧起她的脸，表情严肃：“容姜，你听着，晏长曦造反，还有谢初安的死，都跟你没有关系。”</p>

容姜眼眶还红着，溢着茫然的水光，“可是，我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p>

他轻轻摸着她的脑袋，声线温柔：“当年谢初安救下晏长曦，为了赎罪选择死遁，现在又为了救晏长曦而丢了性命……这些都是谢初安的选择，你根本无法阻止。而且我相信，哪怕再来一次，谢初安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p>

她低落极了，“可是，谢玉琅该怎么办呢？他甚至连谢初安最后一面都见不到。”</p>

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啊。</p>

丢弃他多年，如今又死在了自己面前，换做寻常人，怕是早就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