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猛然抬头，站起身仔细看了素云两眼，方认出来，忙用衣襟擦了擦眼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哽咽道：“原来是素云姑姑，你怎么来这里了？我听说你如今在照月轩做管事姑姑，很得贵人的意。”</p>

素云想起宁溪月，脸上不自禁就满是笑容，点头道：“是，我如今在照月轩，小主对我很好。”</p>

宛儿叹了口气，轻声道：“姑姑是个好命的，虽然也在这里吃过苦，终究苦尽甘来。不像我，这辈子怕是再也出不了这里，只有到死的那一天，才算熬到头呢。”</p>

“别这样说，日子总得过下去。”</p>

素云不动声色的劝了一句，并没有立刻说出来意。虽然她对宛儿的印象不错，但总要试探一下，跟着宁溪月这么久，受对方乐观坚强的情绪感染，她不太希望选一个性情脆弱的宫女进照月轩。</p>

“是啊。”宛儿点点头，低下头看了自己的伤腿一眼，喃喃道：“我这条命是杏儿给的，捡回来着实不容易。便是再苦再难，能多活一天总是好的，如此，也才不算辜负她的救命之恩。”</p>

素云心中就十分满意了，却伸手指了指宛儿脸上泪痕：“还说要熬着呢，看看你哭得，不是我吓你，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就哭成这样，往后的日子，怕不是要以泪洗面了？”</p>

宛儿苦笑道：“我从前虽然在主子们面前不得意，却也没吃过这样苦，今儿头一回知道这里的辛酸，一时忍不住。我想着，大概过两天习惯了，也就能坚强些，不会再为这个哭了。”</p>

素云点点头，至此再无疑虑，于是四下看看，发现没人后，便把住宛儿的胳膊笑道：“你刚刚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你不知道你也是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且在这里支持几日，自然有你的好结果。”</p>

“嗯？”宛儿抬头，疑惑道：“姑姑的话我不明白，似我这样的人，能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想着什么好结果？”</p>

“我今日特意过来和你说这几句话，难道是为了打趣你不成？你只静静等着好消息就是了。”</p>

素云说完，也不再多言，冲宛儿点点头，便转身离去。</p>

刚到廊下，就见先前那妇人捧着一摞衣服小跑过来，赔笑道：“姑娘要的衣物，都在这里了，您点点看，可有没有差错？”</p>

素云粗略看了下，点头笑道：“就是这些。如此我便去了。”</p>

那妇人忙道：“怎么不喝口茶再走？这洗衣房里的人你还没见一见呢。”</p>

素云任务完成，哪还会和她们周旋？这里也并没有给她留下过任何美好回忆，于是敷衍了两句，便转身离开。</p>

直等到走出老远，方转身又看了一眼，就见几棵稀稀疏疏的树木中，那黑瓦白墙的屋子格外让人压抑，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暗道如今后宫是有皇后和皇贵妃娘娘把持着。若将来小主真的有那个运气，也能协理六宫，下力气整顿一番，也许像洗衣房辛劳库这种地方，就不会再是这般可怕的所在了。</p>

想到这里，忍不住伸手敲敲额头，暗道我也是，素日里只怕小主因为恩宠生了贪心，怎么如今小主仍和平常一样，我却想到那么远的未来了？不应该，真是不应该。</p>

一念及此，再不流连，转身坚定离去。只留下后院的宛儿呆呆站在井口旁，心中有些猜测，却又不敢相信，向前一瘸一拐走了两步路，刚升起的那点儿希望顿时消散，忍不住再度呜呜痛哭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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