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勋贵一听说皇上开海之心甚为坚决,眉头就锁了起来,再听这老狐狸的话音,分明是要置身事外,他们哪里舍得?于是忙拉住宁风起,呵呵笑道:“你之前不是说累吗?正好哥几个凑在一起,咱们去惠宾楼坐一坐。便是耽搁一会子,就不信礼部那边连这点通融都没有,怎么说萱嫔娘娘在后宫,那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他们冲着这个,也得卖你几分薄面。走走走,和我们一道去,恰好还有些疑惑,要请教宁大人,你在官场上沉浮了这许多年,比我们看得清想得远……”</p>
一面说着,就不由分说将宁风起拉走了。</p>
这一坐便坐到傍晚,宁风起回来时都是醉醺醺的,直回到上房中,楚夫人迎上来,皱眉道:“从大皇子圈禁后,老爷便很少出去应酬,更别提喝成这个样子,今天到底是有什么事?让您这样高兴?翠袖,快去拿醒酒茶来。”</p>
宁风起眯着眼睛看楚夫人,嘿嘿笑道:“夫人不用担心,我没醉,翠袖,这里不用人伺候,都出去吧。”</p>
“还说没醉,看看,站都站不稳了。”楚夫人摇着头,扶丈夫在太师椅上坐下,就听宁风起笑道:“这叫微醺,微醺懂吗?酒不醉人,奈何人自醉,人自醉啊哈哈哈!”</p>
楚夫人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冷冷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怪道呢,原来老爷今日竟是去逛窑子了,难得你有这个兴致,是不是以为女儿如今受宠,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p>
“哎!夫人还不知道我的性情?那些风月场所,不过逢场作戏,自从孩子进宫后,我可再不曾踏足,今夜这般高兴,乃是事出有因。”说完便招手让楚夫人凑过来,在她耳边将今日之事叙说了一遍。</p>
楚夫人听完,疑惑道:“这不是很寻常的事么?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知道,那些勋贵和南边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京城中这些汇聚了四海万国各种货物的贵品店,哪一个背后没有勋贵和南边大家族的影子?他们拉拢老爷,不过是想让您和闺女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最好皇上再次禁海,他们就可以继续发财了。可这事儿万万不可能,老爷也说过,海贸之事,于国有大利,当今皇上英明神武,一定不会放弃。您怎么不劝劝他们赶紧收手,倒还模棱两可的,引着他们继续和那些大家族暗中勾结呢?这不是给皇上添堵吗?”</p>
宁风起喝了一口茶水,悠悠道:“就凭这几个贪得无厌败絮其中的草包,也能给皇上添堵?就算是暂时能添点儿堵,等到时机成熟,皇上收拾他们,就跟……咱们女儿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是了,秋风扫落叶一般。既如此,我为什么要替他们分析利害?让他们及时收手?我是怕他们和皇上的感情不够深厚,要帮他们稳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吗?”</p>
楚夫人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会意,惊讶道:“老爷,您……您……这……妾身知道老爷筹谋的没错,可这……是不是有些太狠毒了?”</p>
“有什么狠毒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宁风起冷冷一笑,接着又感叹道:“夫人,俗语说得好,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这几位仗着有从龙之功,皇上优待他们,短短一年间,那胃口何止大了几倍?我就算想要帮他们,劝他们收手,他们肯听吗?只怕还要以为我是挡着他们发财呢,正所谓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万一我一片好心,倒招来几个刺客,在我身上捅几个血窟窿,你说我冤不冤?与其做这样不得善终的好人,倒不如将他们作为咱们家平步青云的踏脚石。”</p>
楚夫人沉吟道:“老爷说得有道理,只是……臣妾怕……这些人能坐在这个位子上,也都不是等闲之辈,万一他们将来醒过神,还不得恨死老爷?”</p>
“恨谁?恨我?凭什么?是我按着他们的手叫他们和南边勾结了?是我叫他们人心不足蛇吞象了?我如今不过是敷衍着,这就是错?笑话。莫说女儿在后宫,被那些娘娘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我们本就是仇敌,就算那些原本交好的,例如洛答应和皇贵妃姚妃等人家,又有哪一个不是各怀鬼胎?说到底,我们这些人,本就不可能亲如一家,我不害他们,就已经是十分仁义,还指望我帮他们,拖他们出泥潭?出来了作甚?害我是吧?”</p>
“好了好了,臣妾不也是担心老爷吗?你看你喝了点马尿,全失了素日喜怒不形于色的定力。”</p>
楚夫人将激动地宁风起按回座位里,就听丈夫嘟囔道:“我是为咱们女儿抱不平,凭什么啊?她不争不抢,就成了后宫公敌。难道必要她自杀,或者去冷宫,这些娘娘们才能满足?唉!后宫和这朝堂一样,哪里容得半点心慈手软?似夫人这般,怕是没几天就要人给收尸了。”</p>
“是,我笨,我蠢,还不知死活替人着想,死了都是活该,就你聪明。老爷既这么聪明,怎么还落得这个下场?好好的官职都丢了,最后是靠着女儿,才重新在朝堂立稳脚跟,也不想想女儿是谁生出来的。”</p>
“这话可有失偏颇。”宁风起连忙道:“难道你一个人就能生出女儿来了?没有我出力,你也白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