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缓缓点头,就听舒妃又沉声道:“至于那张宁,十五六岁很小吗?民间男子这个年纪做爹的也有。更不用说咱们刚见他时,分明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忽然之间,就变成少年了。他是江湖第一杀手,谁知道都有些什么匪夷所思的手段?”</p>
“对对对,娘娘说得没错。现下看来,必然是这个张宁无疑了。”</p>
莺歌连声附和,就见舒妃又回到塌上,坐下来拿起桌上茶杯,沉声道:“是不是张宁?其实也没什么紧要,若是萱妃存心报复皇上,叫他寻个人来耍,他带了江湖朋友去冷宫,也是正常。那里可是冷宫,平日里连守卫都没有的。”</p>
“对,娘娘说到这里,奴婢忽然想起,倒不是这一次打听出来的,是萱妃还没回宫时,有一次奴婢和杨常在的宫女说话,原来她有一个老乡,就在冷宫服侍,想走她的门路调出来。这人就告诉过那婢女,说他在冷宫几年,也没丢过东西,结果去年冬天不知怎的,接连丢了好几回,因为这个,怕是自己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及至后来又凭空得了几套新衣裳,他觉着是吉兆,才不提了。”</p>
舒妃冷笑道:“这就是了。必定是和萱妃有关。江湖上那些草莽之辈,在冷宫偷两套衣服算什么?后面的新衣,那不用说,应该是萱妃让人还回去的。她这人纵有百般不好,对奴才们倒是真心实意。”</p>
莺歌一拍手,笑道:“样样符合。娘娘,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向皇上揭发了?”</p>
舒妃冷笑道:“不急。萱妃那个肚子还小呢,等它再大些,让她的孩子成形了,会动了,到时候逼着打下来,让她亲眼看着……当然,若皇上狠得下心,将她赐死,那就省事了。”</p>
莺歌眨巴眨巴眼睛,不明白舒妃为何这样安排,却见她低头喝了一口茶,淡淡道:“肚子大了,孩子大了,堕胎就越危险。一旦皇上狠不下心,只肯逼她流了那个孽种,还要留她一条命,这便是一道鬼门关。”</p>
莺歌这才明白主子的用心,哪怕她也跟着舒妃学得心狠手辣,此时仍不禁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因轻声道:“娘娘顾虑的是。只是,奴婢觉着,若真让皇上知道萱妃私通,那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吧?怎么可能还留她一条命?就算留下她的性命,从此后也必然被囚禁起来,连进冷宫都不如了,前车之鉴,皇上岂会不防着她?”</p>
“你懂什么?”</p>
舒妃看了莺歌一眼,冷哼道:“咱们皇上的确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唯独在萱妃身上,破了多少回例?我也是以防万一。真要是留下她的命,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旧情复燃了。先前萱妃在冷宫时,你想过她还会有出头之日吗?”</p>
莺歌恍然大悟:“奴婢明白了,但凡皇上留下她,就说明不管如何,皇上心里总会不舍。那萱妃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娘娘,万一堕胎也要不了萱妃的命呢?”</p>
“所以我说,一定要让她亲眼看一下她的孩子。看着那个成形的胎儿在她面前挣扎着,或是哭出来,或是哭不出来,不管如何,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去死,这对她来说,必定是极大地打击,即便不死,八成也要疯。我就不信,一个对奴才都重情重义的人,会眼看着亲生骨肉死掉而无动于衷。”</p>
“是。难怪娘娘成竹在胸,这样的智计,整个后宫,也只有您才想得出来。“</p>
莺歌是真心敬服的,然而听在舒妃耳中,却觉着有些刺耳,暗道什么意思?这是在讽刺我阴毒么?</p>
及至扭头认真看了莺歌几眼,发现她眼中全是兴奋崇拜,这才又放下心来,暗道是我想多了,这些日子总有点风声鹤唳。好在就快结束了,再忍两个月,只要扳倒了萱妃……唔!皇上最开始大概会厌弃我,还须委曲求全些日子,终归我们都年轻,一年,两年,三年……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其实东山再起也一样,只要有那一天,再漫长的等待,也都值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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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日子没来,这冷宫真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分明房屋还是那些房屋,院子也不见大,怎么就觉着天也高了地也阔了,连这地上的野草野花儿,都那么有精神呢?”</p>
转眼已是初秋,宁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自己一边走,一只手扶着素云,另一只手还习惯性扶着后腰。清霜在旁边劝她休息一会儿,可正赶上萱妃娘娘此时兴致高昂,说什么也不肯,一定要去冷宫后院看看地瓜的长势。</p>
“你来的时候,正是大冬天,连个花草都没有,再说被打入冷宫,谁不是肝肠寸断?可不是看什么都觉着压抑呢。”</p>
洛嫔在她身旁笑着,就见宁溪月摇头道:“不是因为这个。我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当日即便是进冷宫,那也是怀着抱负过来的,并没觉得有多压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