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感觉自己的眼皮沉重得快睁不开了，恍惚间好像看到他爷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还是记忆中那个慈祥的干瘦小老头儿模样，正乐呵呵地朝他招手。</p>

“爷爷......”</p>

他的喃喃低语被身后的小战士听到，忙俯身来问：</p>

“排长，你说什么？”</p>

“爷爷来接我了......”</p>

此刻石头已经开始恍惚，嘴角却带着孩童般的笑意，眼睛失神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方向。</p>

小战士脸色大变，连忙扶着他的肩头紧张道：</p>

“排长，你醒醒，那儿没人！你再坚持坚持，救援队马上就来了！”</p>

他心中着急，抬眼看见马军就在附近，连忙喊道：</p>

“马连长！马连长——”</p>

听到通讯兵小战士急切的呼喊声，马军心头一紧，连忙三两步赶了过去，却看见石头已经完全闭上了眼睛，只有嘴唇还一张一合，断断续续地说着胡话。</p>

马军连忙叫来人，把石头抬回帐篷，让他躺回行军床上。</p>

刘医生来看过之后，一脸沉重地朝陆战摇了摇头，他没有说话，众人却都明白他摇头的含义。</p>

通讯兵小战士再也忍不住，哭着扑到石头床边，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哭喊道：</p>

“排长，你别走，救援队马上就来了，你再等等......”</p>

石头已然处于弥留阶段，他仿佛回到了自己过得最开心的小时候，和爷爷弟弟住在山脚下的泥巴房子里，每天一大清早，当山脚下还弥漫着冰凉雾气的时候，爷孙三人便背着小竹篓，带着打猎的工具进山。</p>

石头和弟弟一路跟到山林外围，捡些柴火和蘑菇就先回家烧火煮饭，等着中午的时候爷爷带着打到的猎物回来。</p>

爷爷很少有空手而归的时候，有时候带回来的是一只野兔，有时候是一只野鸡，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有一回爷爷激动地跑回来让两人跟着去帮手，那次爷爷布下的陷阱里竟然掉进去了一头肥头大耳的野猪，足足让爷孙三人吃了一个星期的大肉馅包子，吃不完的肉还风干做成了腊肉，一直吃到了春节都没吃完。</p>

那一星期的大肉馅包子让长大后的石头仍旧念念不忘，除了那个时候很少能沾到荤腥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和爷爷弟弟一起生活的幸福滋味更令人怀念。</p>

“......我想再吃一个......”</p>

“再吃一个什么？排长，你想吃什么？”</p>

通讯兵小战士一边哭，一边急急地问道，这时候无论郝排长想吃什么，他都要去给他找来。</p>

石头嘴角微微扬起，像是看见了灶台蒸腾的热气中，他和弟弟顾不上蒸气烫手，跃跃欲试地想去掀开蒸笼的盖子，却被爷爷拿树枝打了手。</p>

“......我想再吃一个大肉馅包子......”</p>

通讯兵小战士愣住了，如今避难区里已经连喝了两天的小米粥，根本没有肉和面做大肉馅包子。</p>

可这是郝排长最后的一点心愿，难道都不能替他完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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