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耳濡目染，姚黄想象中的恩爱夫妻就该像她的爹娘那样，有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来，而不是一人拿主意，另一个只能照办。</p>
所以，在她感觉自己要憋不住声的时候，她扭了扭被扣着的手腕，试着商量道：“王爷，您可以松开我吗？”</p>
赵璲顿了顿：“不舒服？”</p>
姚黄羞得要死，就是恰恰相反才忍不住。</p>
她脸上的脂粉色水雾般朝周围的肌肤散去，怎么看也不是抗拒的样子，赵璲便继续了。</p>
恰如猛兽撼树，梢头嫩枝齐颤，驻足此处的莺鸟发出惊慌的啼鸣。</p>
姚黄手不能动，只能往枕头里埋脸：“您别这样，外面能听见。”</p>
赵璲这才明白她的顾虑。</p>
可他贵为王爷，这半年能克制住脾气不迁怒身边的仆人已经耗尽了耐心，难道夜里与明媒正娶的王妃做什么还要偷偷摸摸顾忌丫鬟们如何想？</p>
姚黄不提还好，这一提，赵璲反倒生出一股无明业火，此时此景，通通烧到了姚黄身上。</p>
可怜的姚黄，早上与阿吉说悄悄话时还想着以后要注意，如今却身不由己。</p>
当风雨停歇，惠王的下巴抵在了姚黄的脑顶，她完完全全地被他禁锢在怀里，背后是他结实的左臂，身前是他终于放松力道的大手，随着呼吸的起伏，姚黄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有厚厚硬硬的茧子。</p>
上半身热如火炉，下半身却清凉如露。</p>
姚黄心跳剧烈，对每个月都要到来的六次长夜生出了隐隐的惶恐，夜晚的惠王过于威猛，姚黄担心自己会撑不住。</p>
这人定是白日被困在轮椅上，便把攒了一日的力气都用在她身上！</p>
忽地，那人的手贴上了她的脸。</p>
姚黄绷紧了心弦，很怕他又学昨晚再来一回，不然怎么还不分开？</p>
赵璲摸到了一张湿漉漉的发烫脸庞，那是她残留的眼泪。</p>
想到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赵璲提醒道：“是你自找的。”</p>
他要睡觉，她非来招惹，那就别怪他控制不住。</p>
如果不想再哭，以后就老实点，到了该同房的时候，他自会体谅她年纪小收敛着来。</p>
姚黄咬唇，可不就是她自找的，为了不想给别的王爷做妾上赶着勾他来选自己。</p>
“我知道，我没怪王爷，哭也不是不喜欢的意思，王爷您别误会。”</p>
头顶传来惠王意味不明的“嗯”，随即这人就挪到旁边去了。</p>
姚黄继续塞小衣，暗暗决定要叫绣房专门做几条柔软的巾子夜里用，不能总糟蹋她的贴身衣物。</p>
叫了水，两人分头擦拭过，重新回到床上，姚黄还记着王爷刚刚的误会，于是又抱了过去。</p>
别说，王爷肩膀宽阔手臂结实，抱起来还挺舒服的。</p>
既有了货真价实的圆房，她便是货真价实的王妃，在王府摆女主人的谱理直气壮。</p>
赵璲：“……还不睡？”</p>
夜深人静，姚黄声音软软的：“睡啊，就是想抱抱您，白天不敢跟您说话，只有这会儿才觉得您真是我的夫君了。”</p>
赵璲：“……我只是不习惯闲谈，你若有话想跟我说，随时都可以开口，我不会不理你。”</p>
姚黄笑：“看出来了，王爷瞧着冷，其实脾气挺好的。”</p>
赵璲默默地看着帐顶。</p>
脾气好吗？</p>
他也有过泼药摔碗的时候，她没看见而已，否则她也会变得跟青霭等人一样，再不敢主动跟他说一个字。</p>
惠王又不说话了，姚黄心底记挂着一件要紧事，且必须今晚就给确定下来，明日才有时间准备。</p>
趁着这会儿的亲密劲儿，姚黄蹭蹭惠王硬实的肩头：“王爷，百姓家嫁娶有三朝回门的说法，你们王爷成亲还讲这个俗礼吗？”</p>
左邻右舍都没出过王妃，也没有礼部官员给她讲这些，姚黄是真没谱，再加上惠王行动不便，姚黄更担心了。</p>
赵璲心想，可讲可不讲，全看王爷们愿意与否，或是妻子的家族值不值得王爷们礼遇。</p>
腿废了后，赵璲连父皇的日常召见都能十次九拒，又有什么妻族能让他违心登门。</p>
见他闭口不答，姚黄的心沉了下去，却又怨不起这人，惠王府内处处道路平坦，一旦出门，轮椅搬来搬去确实麻烦。</p>
依偎着对方的肩膀，姚黄故作轻松道：“不讲是吧，正好，我爹我娘都是大老粗，我还怕他们失礼冲撞了王爷呢。”</p>
赵璲还是沉默。</p>
姚黄自知说了叫惠王败兴的话，装个哈欠道：“嗯，不早了，睡吧。”</p>
她松开手，转个身朝里侧躺，睁开的眼睛里一片担忧，没有回门，爹娘见不到她的人，肯定要胡乱琢磨她在王府过得究竟好不好吧？</p>
赵璲确实不想出门，但他连可以免掉的亲自迎亲都没免，为的就是给足王妃体面以弥补婚后大部分时间对她的冷落，那么他也不介意再最后陪她走趟礼，彻底把婚礼前后的繁文缛节走完。</p>
“我会陪你回门，回门礼你与郭枢商量着办吧，包括以后王府与各处的人情往来也都由你操持，不必问我。”</p>
姚黄惊喜地转身：“真的？我是说回门的事……”</p>
赵璲：“嗯。”</p>
姚黄太高兴了，直接扑过去，趴在他的胸口紧紧地抱住他：“王爷真好，我还以为你不想去呢。”</p>
赵璲就知道，她方才的不在乎都是装出来的。</p>
“好了，睡吧。”</p>
姚黄正激动着，毫无睡意，重新挪到惠王一侧，搂着他道：“也才黑没多久，您真困了啊？”</p>
以前她跟阿吉睡一屋，有时候能聊到大半夜。</p>
赵璲：“……不睡又如何？”</p>
姚黄：“我给您讲讲我家里的事吧？我们家的院子您见过了，还没有明安堂大，跟王府自是没得比，但放在京城的六品官里已经很不错了，尤其是那些外地考过来的六品京官，年纪轻的很多都在官舍住，根本买不起宅子。”</p>
“军营里的外地百户们就差了，很多都直接住在军营，俸禄寄回给老家的爹娘媳妇，要么就是在京城附近的镇子小县城买宅子。”</p>
“我爹命好，托生在京城一本地人家里，不然他也买不起宅子。我娘命也好，别的小镇姑娘只能嫁周围的人，她在赶集的时候遇到了去镇上买酒喝的我爹，嘿嘿，两人同时看对了眼，没多久我娘就成了镇上人人羡慕的京官太太了。”</p>
所以啊，别看姚震虎在一众京官里毫不起眼，但在他平时来往的百户同僚里，姚家的家境乃是拔尖的，姚黄打小活在周围人的羡慕中，小日子过得颇为称心如意，也就姚震虎的直属上峰李千户家会在过来做客时摆摆谱。</p>
姚黄滔滔不绝，讲完爹娘哥哥又开始讲外祖父那边的事。</p>
她没说需要赵璲搭言的话，赵璲便只管听着，直到姚黄自己说困了，贴着他睡了过去。</p>
夜里同床而眠，天亮后一个坐轮椅一个站着，距离自然就拉开了。</p>
惠王去前院更衣洗漱，大丫鬟们进来服侍王妃。</p>
昨晚是百灵守夜，姚黄才敲过去，百灵的耳根就红了。</p>
收拾好了，姚黄叫其他人先出去，单独留了百灵问话：“你在贵妃娘娘身边时，可有守过夜？”</p>
百灵摇头，守夜都是大宫女的事。</p>
姚黄：“那皇上去陪贵妃时，贵妃会安排大宫女守夜吗？”</p>
百灵点头，必须守啊，不然就要伺候不周了。</p>
姚黄懂了，宫里或大户人家都是厚脸皮，不怕被丫鬟听见这个。</p>
既然是俗例，姚黄也不想搞特殊，继续问百灵：“宫里可有给大宫女们定守夜的规矩？”</p>
百灵明白王妃的意思，跪下去道：“王妃放心，无论宫里还是王府，无论守夜还是平时，凡是主子们的事奴婢们私底下都不得妄加议论，若有犯者，当按罪论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