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秦坤鹏还只是个做建材生意的小老板,刘汉涛是他的司机。</p>
秦坤鹏大概是那年开始转运,连着签了几笔大订单,生意火到不行。</p>
年底的时候,秦坤鹏包了个海岛,要跟几个合伙人好好庆祝一下。</p>
那天早晨,刘汉涛过来开车送秦坤鹏去码头。</p>
秦坤鹏心情大好,就让刘汉涛去把乡下山里刚进城的老婆、孩子都接上,一块去岛上玩。</p>
刘汉涛很是感激,高高兴兴去接了自己的老婆孩子。</p>
结果半路上出事了,一辆油罐车打滑,连带着撞翻了路上好几辆车,其中就有秦坤鹏他们。</p>
当时情况紧急,油罐车已经起火了。</p>
刘汉涛先把副驾驶的秦坤鹏拽到了路边,等他回头再去救老婆孩子的时候,油罐车爆炸了。</p>
刘汉涛的老婆、孩子全都死了。</p>
秦坤鹏对这事感到非常内疚,于是就从那天之后,刘汉涛不再是秦坤鹏的司机,被秦坤鹏安排成了公司的副经理。</p>
随着公司越做越大,刘汉涛的职位也是越升越高,就算过了20年,秦坤鹏也依然记着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从没亏待过刘汉涛。</p>
用他的话来说,他对刘汉涛比对自己亲爹都好。</p>
说到这,秦坤鹏又是重重一声长叹。</p>
“你说,我到底哪对不起他了?至于这么恨我吗?”秦坤鹏紧紧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我。</p>
“这我哪知道。倒不如问问你家那些亲戚,问问他们为啥那么恨刘汉涛。”</p>
我随口一说,因为之前董奎对刘汉涛的态度就在那明摆着。</p>
秦坤鹏没当回事地笑了笑,摆着手说:“也不至于恨,他们就是觉得老刘没什么文化水平,管理不好公司业务。但是我给老刘挂的都是闲职,没实权的,这他们有什么可不满意的?”</p>
“呵呵,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在这跟我装傻呢?”我冷嘲热讽道。</p>
秦坤鹏愣愣地眨巴了几下眼睛,好像压根没明白我的意思。</p>
我哼笑一声,坐下来问他:“听昨晚那意思,你家里那些亲戚都在你公司上班吧?”</p>
“对啊,我把他们都安排在临海分公司了,也全是闲差。咱说白点,集团做到现在这程度,不能任人唯亲的道理我还是懂滴。但是家里那些实在亲戚也不能不去照应,所以我就在临海弄了个分公司,把家里这帮人都安排进来了,养几个闲人嘛,不打紧的。”</p>
“他们也分到股份了?”我问。</p>
“分了啊,人人都有份!”</p>
“他们分了多少?有刘汉涛多吗?”</p>
“这……我儿子的股份比他多,董奎和老刘差不多,就3%嘛。”</p>
秦坤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开始变小了,好像经过我的提醒,渐渐反应过来了。</p>
我看着他笑了笑,说:“你家那些亲戚平时没少挤兑刘汉涛吧?”</p>
“挤兑不挤兑的,也就是说两句风凉话呗?这能有多大……”秦坤鹏还想辩解两句,可就在这时候,病房里突然响起了“滴滴滴”的刺耳警报声。</p>
很快,几名医生、护士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进了监护室,检查刘汉涛的情况。</p>
我和秦坤鹏都站在病房外面,隔着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p>
那些医生开始给刘汉涛做心肺复苏了,心脏起搏器都用上了。</p>
起搏器的每一次启动都会发出一声巨响,随着每一次巨响,房间里都会有一团灰白色的东西在震颤。</p>
那东西没有回到刘汉涛的身体里,而是飘飘悠悠地朝着我靠了过来。</p>
我没有告诉秦坤鹏,只是开着五行眼,默默地盯着那个东西。</p>
那团灰白色的东西没有轮廓,外延是逐渐变淡的,仿佛正在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之中。</p>
它让我想起了十年那年追着我来到船上,又试图钻进我身体里的那些黑影。但不同的是,眼前这团灰白色的东西并没有试图攻击我,它来到我面前就悬停在那里,就好像有个人站在那,要对我说什么一样。</p>
这,应该是刘汉涛的魂魄吧。</p>
但我并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跟魂魄交流,我爷从来没有教过我这方面的知识。</p>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起手,朝着那团灰白色的雾伸了过去。</p>
那团雾立刻涌了过来,包住了我的手,与此同时,我心里竟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欢愉感。</p>
兴奋,愉悦,激动,就好像重获新生一般激动!</p>
我很想寻找一个渠道来发泄心里的这种欢悦,就在我激动得要欢呼出来时,那种感觉一下子消失了,我整个人也顿时陷入了一种兴奋过后的深深低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