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理例外。</p>
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退了与五皇子的婚之后她在盛京当真就没有倚仗了吗？她当真需要别人的怜惜和惋惜吗？</p>
还有那日在勇诚侯府。</p>
他不了解夏欢言，可他对五皇子算是了解。</p>
五皇子可从来不是一个大意的人。</p>
五皇子既然敢在那样的日子与夏欢言私会，会一点安排都没有就这么大大咧咧等着人去抓奸吗？</p>
几乎所有的宾客都目睹当场。</p>
再如何巧合也到不了如此地步。</p>
说这里面没有人暗中推波助澜都没人信。</p>
这些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没人明着说出来罢了。</p>
一看水就很深，谁也不想沾上麻烦，包括他。</p>
而这些推波助澜的人里说没有朝阳郡主的影子，谁信？或许有人会信，但那个人一定不会是现在被朝阳郡主掳来抓住把柄威胁的他。</p>
还有朝阳郡主的提醒……</p>
她能查到的，别人也能查到。</p>
李赟不否认这一点。</p>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知晓此事的除了他和儿子，朝阳郡主是第二个。而第一个知晓此事的人高坐在庙堂之上，日渐倚重周家，可不见得会在他们李家与周家翻脸时选择李家。</p>
朝阳郡主是如何知晓此事的，他不知。他只知既然朝阳郡主能查到，只要有心，周家也一定能查到。</p>
与朝阳郡主一人比起来，周氏整个家族势力要庞大得多能力也要强得多，他不能再报侥幸心理了。</p>
给了他思考的空间，夏芷歆适时再开口：“当然，不想看成同盟，李院使也依旧可以当我是在威胁你。”</p>
“李院使应下我的要求，此事我守口如瓶，还会帮你将孙子孙女及他们的母亲送到安全的地方，令会安排你的儿子下放到安全的地方彻底远离盛京这个是非之地。”</p>
“你儿子若有能耐，相信要不了多久便可与他们母子三人在别的地方相聚。李院使应该清楚，锦衣玉食了一辈子的周家嫡女是不会跟着你儿子到偏远地方去吃苦的。”</p>
她的话让李赟很心动。</p>
儿子能否与他们母子三人团聚是其次，能团聚自然是好，不能团聚也无妨，只要能保他们平安就行。</p>
但他儿子不同。</p>
知子莫若父，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儿子这些年在周氏的压迫下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再这样下去，他都担心儿子会疯掉。</p>
能远离周氏，于他儿子来说就是解脱。</p>
这一点他早便知，可……</p>
“我儿是周家的女婿，周家女儿受宠，周家是不会轻易放我儿子走的。”李赟一瞬泄气，神情疲惫。</p>
他不是没有试过让他的儿子下放出盛京，可周家不放人啊。</p>
他如何斗得过庞大的周家。</p>
“此事李院使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p>
夏芷歆又翻开一个干净的茶盏再给李赟倒一杯茶：“那么现在，李院使答应收如简为徒了吗？”</p>
“我知李院使从未收过女弟子，李院使若担心收女弟子会累你的名声，你可不必对外宣布如简是你的弟子，只我们自己知晓便可。”</p>
“但有一点要求，李院使既答应收徒，必不可因如简是女子对她有所保留，我需要李院使对她倾囊相授。”她是笑着，看着很是温和，李赟却明明白白觉察到了她话语中的威胁之意。</p>
心下微凛。</p>
这位朝阳郡主小小年纪，也不知哪里来如此强大的压迫感。</p>
李赟沉默，没有马上应声。</p>
他抬头去看如简，对上如简乖巧的笑。</p>
瞧着倒是个很乖的孩子，非常无害。</p>
但这丫头既能成为朝阳郡主信任重用之人，他可不会当真天真地以为她很乖巧很无害。</p>
“……好，这个徒弟老夫收，老夫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p>
李赟起身，朝夏芷歆行一礼：“我儿、我孙儿孙女就拜托郡主了。”</p>
这一礼行得认真。</p>
可见他对自己儿孙安危的看重。</p>
他礼行得认真，夏芷歆也应得不敷衍：“好，我必保他们周全。”</p>
起身也还一礼：“今次是朝阳失礼，还望李院使莫要见怪。”</p>
她这一礼可把李赟吓得不轻。</p>
放在以前李赟还不会被吓到，可是现在……</p>
从夏芷歆拿住他的把柄以及说出她能在周家面前保下他儿子开始，他已经不敢再将夏芷歆当一个寻常小辈看。</p>
要知道即便是他，周旋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做到让他儿子离开盛京这个是非之地。</p>
避开夏芷歆的礼，“郡主言重，老夫不敢当。”</p>
夏芷歆对他的反应不是很在意，只正身微笑道：“既然我们已经是同盟，我还有些事想私下询问李院使。”</p>
接到她的示意，李遂带着老五一行先回避。</p>
只如简留了下来。</p>
她不会让她家姑娘一个人与适才还剑拔弩张的人单独待在一处。</p>
夏芷歆看出她的心思，心中略无奈。</p>
倒是没有让她避开的意思。</p>
明明话已经说开已经算同盟，李赟此时在夏芷歆的微笑注视下，却莫名地更加不安。</p>
“不、不知郡主要问老夫何事？”</p>
“李院使不必紧张，不是什么大事，请坐下说话。”</p>
李赟不敢坐。</p>
“不、不必，老夫站着便好，郡主想问什么便问吧。”</p>
“此前在勇诚侯府，李院使给我那位妹妹探脉，可是看出了什么不妥？”</p>
“并无——”</p>
夏芷歆：“李院使最好是想好了再回答我。”</p>
她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打断李赟。</p>
李赟心下一惊，犹豫道：“老、老夫确实是看出了一些不妥。”</p>
在夏芷歆带笑的目光注视下，他咬咬牙，硬着头皮：“夏二小姐的脉象……粗一看确实是喜脉，但老夫行医多年，还是看出了些许不同。夏二姑娘更、更像是用了药物伪装出有孕的脉象。”</p>
“至、至于用的是何种药物，老夫不知。老夫活到这么大岁数，所经手的、所见过所听闻的药不计其数，从未听说有什么药能让人有如此以假乱真的假孕脉象。”</p>
见夏芷歆没有一点反应，李赟愣了愣，“郡主，早便知？”</p>
“不知，只是有所猜测。”</p>
预料之中的事。</p>
但也足够让李赟心惊了。</p>
“李院使是奉陛下旨意来给夏欢言请脉，不知夏欢言脉象有异的事，李院使可有如实告知陛下？”</p>
李赟目露惊惧。</p>
甚至下意识后退了两步。</p>
看夏芷歆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洪水猛兽。</p>
夏芷歆笑笑：“好了，不方便说不说便是，瞧把李院使你吓得。”</p>
李赟依旧惊恐看她，不敢说话。</p>
夏芷歆像是没有看出来李赟对她忌惮和恐惧一样，笑着对如简说：“让老五来将李院使送回去吧，动静小一些，别让旁人瞧见。”</p>
李赟僵硬着被老五送走。</p>
夏芷歆坐在原处，手里把玩着茶盏。</p>
原来陛下已经知道了夏欢言是假孕啊。</p>
夏欢言和萧旭然萧旭谦都有牵扯，名声已经极差，名声这样差的人，别说皇室，便是寻常有些脸面的人家都不会允许入门。</p>
按理说陛下将夏欢言赐给承王做侧妃，本就是因着她怀了承王的孩子。而今既已知晓夏欢言是假孕，陛下还是要将她赐给承王做侧妃。</p>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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