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古筝的声音,想来帷幔之中,就是歌姬与乐师了。”
“刚才被这绝美的环境吸引,都忘了贺掌柜说了还准备了歌姬供咱们享受。”
“啧啧,当日我有幸听闻几句,就无法忘怀,整个颍川县在下就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曲乐,真真是余音绕梁,数日不能忘却。”
“噤声,我等好好欣赏,莫要扰乱这美妙的歌声。”
众人正襟危坐,神情期待的望着轻纱薄幔,更是有人闭目凝神,支棱起了耳朵,等待着歌声响起。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
三尺红台,万事入歌吹
......
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
烟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
悦耳动听的嗓音,凄美伤感的词,由耳入身,直入心扉。
专情独爱人偶师的人偶,行将就错最后决然离去的人偶师,不该出现的虐恋,人偶向爱人表达感谢和眷恋的最后一舞,踏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一曲歌闭,场间众人皆被打动,眉目中尽剩伤感。
更有一些食客,想到了昔日情深爱浓,却爱而不得,爱人永别,不经意间已泪目两行。
寂静无声的清和轩内,充斥着悲伤。
“吾爱,当初若是我再勇敢一些...”
“秋水,你为何那般诀别,为何,为何啊!”
“呵呵,哈哈哈哈,人生苦短,爱而不得实属正常,诸位何必记挂于心,哎,见笑了,没想到清和轩内有风沙,我竟被迷了眼,也流出了泪。”
“娘子,辛苦你当年苦守家中数载,为夫害你吃了不少苦头,日后定会更好的待你。”
“郎君,是妾身要好好的报答你才对,若不是你在外辛苦拼搏,怎么能有咱们现在的好日子,郎君对妾身的好,妾身都看在眼中,周围的妇人都不知道对羡慕妾身呢!”
“阿娘,你为什么哭啊?囡囡抱抱,阿娘不哭。阿爷,你怎么也哭了?阿娘阿爷你们都哭了,囡囡是不是也要哭啊?”
......
哭泣声,感慨声,缅怀声和少有的恩爱充斥了整座清和轩。
帷幔之中,张碧巧手足无措的听着耳畔传来的哭泣,倾身掏出手帕递向乐师。
衣着布丁麻衣,泪眼婆娑的老妇人,枯槁带茧的手离开了琴弦,接帕擦泪间,透露出了难以掩盖的端庄。
“巧巧,让你见笑了。”
“阿婆,您是想起往事了么?”
眼中尽是风霜,写满故事的老妇人,微微摇头,看着张碧巧普通的面容,但双眼灵动,眉眼已经有些许风情出现。
老妇人将张碧巧黝黑粗糙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拍打手背,语重心长道:“巧巧,以后莫要听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即便你二人是两情相悦,也一定要冷静,作出一些决定时,莫要冲动。”
张碧巧年岁太小,刚过十三岁,还出身穷苦,老妇人这番话听得她云里雾里,但只觉得阿婆这般说是为她好,不会坑骗她。
张碧巧便将这话紧紧记在心头,懵懂点头道:“阿婆,巧巧一定不会忘的。”
靠墙的柜台后面,贺玉望着眼前哭声一片的场景,一直绷着的后背,松散了下来,兴奋的呼吸粗重,他扭头看向后院方向,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前一日东家把玩着酒盏,玩世不恭却自信飞扬的模样出现在他的脑中,东家轻描淡写讲出的话,一字不落的浮现在他的心头。
“咱们开饭馆,卖的是菜味儿,但是,最该卖的其实是人情世故,咱们的菜式再多,可客人终归有吃腻歪的一天。而且天下间美味海了去了,说不定明天这颍川县内就会出现一家比清和轩更美味更低廉的馆子。”
“那么,想让客人总是来咱们这,那就得卖情怀,人是有七情六欲有感情的,总是喜欢缅怀过去。一些达官显贵,整日锦衣玉食,不还经常偷摸去一个脏乱摊子,或者吃个粟米么?”
“所以说,咱们就从这方面着手,让来过的客人从心底里记着清和轩。想念起某人某事,或者开心了愤怒了,想喝点小酒吃点小菜,解个忧愁,舒个心怀,那就得来清和轩,去别的地方他感觉不对不舒服。这么以往下去,就算清和轩只卖一道菜,这店内也必将座无虚席。”
“这人呐,就是贱,都是喜新厌旧,但说不定某个瞬间,多少新的东西摆在眼前,都不如那个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