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几败俱伤。
然而转过头来,想要继续过下去,便得学会装聋作哑。
贵妃霍雪桐虽被禁足,但其他妃嫔和往常一样晨起至凤鸾宫向虞瑶这位皇后娘娘请安。
昭熙殿那些事亦已是六宫皆知。
虞瑶待妃嫔们一贯不偏不倚、态度宽和。
她们来请安,通常闲话几句,留得一盏茶时间便会放她们回去。
在今日也是如此打算。
然坐在下首处的淑妃赵晴柔见无人提昭熙殿与霍贵妃,终认为少几分乐趣。
“往日贵妃娘娘在不觉得,今日贵妃娘娘不在,方觉出两分冷清。”
淑妃抿一口凉茶,兀自伤怀般道,“念及往后两个月要见不上贵妃娘娘一面,竟已感到寂寞。”
贤妃林舒敏听言嗤笑一声。
她向来看不上赵晴柔,此时同样不留情面“淑妃寂寞,大可以去昭熙殿陪霍贵妃。”
“霍贵妃被禁足,又非不许旁人前去探望。”
“淑妃自可去与霍贵妃诉衷肠。”
赵晴柔被贤妃毫不留情的几句话刺得脸上一白,一时无言相对。
她便没有一次能够在林舒敏面前占到嘴皮子上的便宜。
下首处坐着的其他妃嫔乐见看戏,并不插嘴。
其中心思敏锐些的,无不如贤妃一般将淑妃话中炫耀之意听得明明白白。
霍贵妃被陛下亲口下令禁足两月。
正所谓君无戏言,霍贵妃这次想要被免于责罚颇有些困难。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短,况且这几日陛下不曾入后宫,更不曾去昭熙殿见过霍贵妃。
冷眼瞧着,陛下此番确未必有继续回护霍贵妃的意思。
这一桩事细数起来,须追溯回本月十五那日。
十五那夜,陛下按照惯例去凤鸾宫。
御辇落地也不过一刻钟,霍贵妃的人便到了,道霍贵妃身体不适,请陛下过去瞧一瞧。陛下当真离开,虽后来又折回去宿在凤鸾宫,但那会儿私下猜测,太后娘娘身体时好时坏,陛下或有意为之。
只无论陛下何种心思,皇后娘娘恐也难忍受这般羞辱奚落。
将这笔账算到霍贵妃的头上也算不得她冤枉。
明知每月初一、十五陛下去凤鸾宫乃惯例,眼巴巴派人去凤鸾宫请陛下不是挑衅又是什么?
旁人看得懂,皇后娘娘以及太后娘娘自然不会看不懂。
又有御花园湖中冒出昭熙殿小宫女尸首一事。
如此把小宫女遭人谋害拿来大做文章,反将霍贵妃一军,不甚稀奇。
霍贵妃被牵扯其中,终究理亏。
不提从她如今被禁足、被罚抄写佛经看,在皇后娘娘与霍贵妃之间,陛下仍给了皇后娘娘脸面。
总之,霍贵妃没有从皇后娘娘那里讨到好处。
往日见皇后娘娘待妃嫔们客客气气,也当真以为她是本便性子绵软。
现下看一看,人不可貌相。
不拘中间几多波折,十五之夜起桩桩件件勉强落了幕,而对六宫来说,又面临另外一桩事。
这正关乎淑妃语含炫耀、分外得意的缘由——
倘若陛下这些日子对霍贵妃冷下去,霍贵妃从前霸占着的这一份恩宠不再,往日里得过不少宠爱的妃嫔岂不好事将至?淑妃恰是往日里便颇得陛下偏爱的。
淑妃那一番虚情假意的话,听来似为霍贵妃感到惋惜。
实则志得意满,擎等着在明心殿恭迎陛下了。
被贤妃当着一众妃嫔下脸的淑妃赵晴柔甚觉难堪,犹不甘心,静默几息时间,扯出个笑来。
“我不过是关心贵妃娘娘几句罢了,贤妃姐姐何必咄咄逼人?”
赵晴柔揪两下手中帕子,撑着笑意。
“却不知这几日,贵妃娘娘在昭熙殿如何。”
她转头去看坐在正殿内的冯嫔。
“冯嫔妹妹与贵妃娘娘同住在毓秀宫,可晓得贵妃娘娘情况?”
赵晴柔问起霍雪桐情况,一来为自己找个台阶下,二来把话题转移开去。
闻言,冯汐岚笑又不笑回“臣妾这几日也不曾见贵妃娘娘,倒不知贵妃娘娘的佛经抄得如何了。淑妃娘娘这般关心,不若问一问叶采女。”像无意多聊。
赵晴柔问“叶采女在何处?”
作为采女的叶秀莹每次来凤鸾宫请安,只能坐在几乎最末尾的位置。
离得太远,难以回话。
叶秀莹垂眉敛目上前与赵晴柔见过礼以后道“回淑妃娘娘的话,贵妃娘娘这几日精神尚可。”
冯汐岚瞥向叶秀莹,挑了下眉。
赵晴柔又笑,望向虞瑶“听来贵妃娘娘近日正在认真自省。”
“这般皇后娘娘也可以放心了。”
面色平静的虞瑶端坐上首听妃嫔们间的谈话。
六宫之中暗地里的那些揣测与流言,有一个流月在她身边服侍,她很难不知道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