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起来便无瑕多想。
不去想,权当不记得自己被虞瑶温柔无辜地拒绝,便仿佛他仍有机会,仍有资格出现在她面前。
其实他是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有哪儿不能去?
哪怕要将虞瑶和两个孩子接回宫里来住,也不过一句话的事情。
可她不喜欢。
而一旦他做出那样的举动,他清楚她不可能会任由他摆布,他们之间的关系亦将真正万劫不复。
他不能也不敢那么做。
她不想回到京城、回来宫里的因由,他一样十分清楚。
因为这个地方,于她而言,没有多少好的记忆,便根本不值得留恋。
楚景玄闭一闭眼,转身回到龙案前。
如今分隔两地也不是那么糟糕,他对自己说,起码知道她和孩子平安无碍,她可以做喜欢的事,会过得很好。
想着这些,心绪和缓两分。
楚景玄重新取过龙案一角的那一盏小灯,继续研究眼前的舆图。
边塞安稳过十数年,于近两年却有小国开始蠢蠢欲动。
年末派去南凉的使节更被残忍杀害,边关百姓也遭遇劫持捋杀,不少百姓家中被蛮横洗劫一空。
这是毫无遮掩的挑衅。
只怕光是南凉一个小国未必有这么大的胆子胡作非为。
如此情况下想维持边关安定,唯有以战止战。
只年节之前边关接连有战报传来,情况竟不甚乐观,连同南凉在内的诸个小国有联手迹象。
楚景玄打定主意,于年节过后亲征塞外。
南凉继任的首领他有过些接触,对此人品性也有所了解,正好会上一会。
这些消息不曾往外透露过半分。
身在阙州的虞瑶浑不知情,虽然对沈碧珠帮忙转交礼物有所疑虑,但年节期间按捺着没有发问。
他们在阙州没有亲朋。
即便年节,也无须去谁家登门拜年。
只是瑞王府日日有客上门,沈碧珠很是忙碌。
虞瑶帮不上忙,带着两个孩子和虞敏、流萤待在小院子里闲散度日。
宁宁和昭儿将新近收到的七巧图和九连环翻找出来玩。
沈碧珠将礼物交到虞瑶手中时,他们已经睡着了,这会儿听说是有人送他们的新年礼物,难免好奇发问。
虞瑶微笑告诉他们“是爹爹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
两个小孩儿一脸懵懂,她抬手摸一摸他们小脑袋,“不记得了吗?是爹爹答应过你们的。”
数月以前的事,两三岁的人哪里能记得?
懵懂片刻,全无负担抛开这些念头,两个人已然兴趣盎然摆弄起七巧图。
转过元宵便出了年节,沈碧珠稍微变得清闲。
虞瑶去探望她,亦直到此时方问起七巧图、九连环与压岁花钱的事。
沈碧珠乍然听见虞瑶的话,微微一怔,却很快笑一笑道“我便说,不可能瞒得过你。”当下并不否认,直接认同虞瑶所想,“是陛下年前派人送来的。”
虞瑶也不算意外听见沈碧珠承认。
她看着沈碧珠,面有不解“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他送来礼物这样的事要故意瞒着我?”
沈碧珠在心里暗骂,她早料到会这样,偏有些人要画蛇添足,面上却不得不佯作镇定,道“他以为你不想收。”
“瑶瑶,你也别为此不高兴。”沈碧珠轻扯虞瑶的衣袖,“换作是我,自恨不得将东西扔回去,让他有本事亲自来当面交到你手中。可……怪我犯糊涂。”
她说得诚恳,也没有故意寻借口。
虞瑶微拧了眉“当真不是有别的事?”
沈碧珠摆出无辜的表情,反问“别的事是什么事?”
未发现蹊跷,虞瑶只摇头“大约我多心。”
沈碧珠有孕在身,她不可能反复询问,没有觉察异样,这件事便暂翻篇。
开春之际,坐落在半山腰、周遭静谧清幽的木兰书院顺利落成。
书院开放的第一日是阳春三月。
日渐身子重的沈碧珠不方便露面,但有身为瑞王的楚辰远出席,兼之以瑞王府的名义请来阙州城中不少名望,同样吸引诸多的目光。
大门口匾额上的红绸布在今日方被揭开。
虞瑶回首,望见上面铁画银钩“木兰书院”几个字,却是一怔。
这字迹,她认得。
也不可能认错,分明是楚景玄的字。
以致于回瑞王府的路上,虞瑶频频走神发愣。
惹得虞敏轻推她胳膊“姐姐今日怎么了?为何一直在发呆?”
虞瑶回过神,勉强笑一笑“无事。”又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一眼,让车夫停一停,对虞敏道,“出门之前说好给宁宁和昭儿带芙蓉糕回去,不能食言。”
两个人从马车上下来。
买糕点的人很多,她们排着队,听得旁边有人津津乐道“此番今上亲征,打得南凉落花流水,实在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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