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青山到青山镇的山路,现在的双马车道上,比起以前,人更多,八十余里的山路,随处可见游人,沿着山脚的溪流,让附近乡民,受益匪浅,能和以前山上神仙喝一样的水,来此地游玩的人,必定装上一桶山泉水,回家也能炫耀一番。
种认坐在车厢里假寐,耳边不时传来清脆的鸟鸣,让他恍如进入异样的境界,这可是当初肖大剑仙下青山坐的马车。
据这车夫讲,这辆马车是他爷爷传承下来,当初接得肖雨到青山镇不久,他的名声大噪,生意从此异常火爆,老黄头倒是没有忘本,从不借此涨价敛财,生怕败坏了大青山仙师的名声。
就这样,在祖孙三代的操持下,从大青山到青山镇,总是有这辆特殊马车一直在载客,就是很难约到,要不是种认侍从有心,这辆马车,种认也只能错过。
夕阳西下,马车缓缓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贵人可要歇歇脚,前面就是我丈人家,开了个个茶肆。”
种认撩开布帷,笑着道:“也好!”
夕阳之下,一座草棚和两间草房显得特别耀眼,主要是顶上的崭新茅草,在夕阳的照耀下,显得金光闪闪。
待种认坐下,一位老妇人应声而出,车夫笑着道:“阿娘,这位是来大青山游玩的贵人。”
老妇人像是见过世面的,笑着福了一礼:“乡野之地,只有粗茶待客,勿要嫌弃。”
种认笑着道:“无妨,别人想喝,也喝不到啊!”
老妇人拎了个粗瓷茶壶和几个茶碗上前放好,笑着道:“当初大青山肖大剑仙,也赞我家的茶水!”
种认‘哦’了一声,回头望了望从草房中出来的车夫。
车夫笑着作了个揖:“贵人可能在山上就得知,当初肖仙人下青山,路经宋姓猎户家,就是我丈人家。”
种认恍悟:“那些青山弟子嘴里讲的黄家和宋家,原来就是你们两家啊!”
那车夫憨厚一笑:“这也是肖仙人带来的姻缘!”
见种认不解,车夫又笑着道:“当初我爷爷送肖仙人到青山镇后,经常夸耀,生意异常火爆。我随着爷爷走了几趟,途经这里,与我家堂客就看对了眼。”
种认哈哈一笑:“听说宋樱儿与你,都吃过大青山仙果。”
车夫点点头:“嗯,据说叫金线灵果和红花果,如今早就没啦!”
……
吴州,新平县星湖镇,异常的繁华,大战后的几十年,已经成了不输于一个中等城池的大镇。
大街小巷,来往人虽多,但都异常安静,当初的星湖学堂,早就扩建,成了星湖书院,要是凝神细听,还能隐隐听到读书之声。
曾经的肖家医馆,早就成了官办,从星湖书院剥离出来的学科,已经在原来的肖家医馆办成了一家专门的医学堂,主持这学堂的,是肖家仙人之子肖青山。
大街上,人人带有喜色,来此游历之人一问,原来是肖家老祖宗今日摆寿宴。
在一处食铺门口,匾额高挂,上书两字:牛杂。
一位年老妇人拄着拐杖,指着抬着食盒的几人口叫骂:“一个个都笨死了,都给我小心些,打翻了,仔细你们的皮!”
一旁路过的居民笑着道:“呀,庞嫂,这牛杂,是送谁家的?”
老妇人眼睛瞥了对方一眼:“肖家!”
“哦,老祖宗马上寿宴,不会还用你这等不上台面的东西吧?”
庞嫂登时大怒,举起拐杖指着对方:“放你*妈的屁,我家牛杂,连当初的肖大仙人都喜欢,上不了台面?你睁开狗眼看看,这匾额,还是肖仙人的先生所写,你算什么东西,呸……!”
一通乱骂,那居民也不还嘴,大家都知道庞嫂脾气,只是嬉笑道:“老祖宗明日寿宴,可别拿猪尾巴去哄人!”
庞嫂举起拐杖,作势要打,那居民笑嘻嘻走开了。
庞嫂带着抬着食盒伙计往肖家走去,路上遇见了醉鱼阁的宋老板,身材巨胖的宋老板,带着一众人,抬着食盒也往肖家走,一见庞嫂,登时乐了:“庞奶奶,这么大岁数了,还想去肖家讨赏钱啊。”
“哼……,你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庞奶奶,叫庞嫂,你呀,比起你老子,差太多了。”
“庞嫂,听说王妃也回家给老祖宗贺寿,你的牛杂,送得真及时!”
庞嫂登时洋洋得意:“不是我吹牛,肖家上上下下,那个不喜欢我家牛杂,王妃回家省亲,作为家乡人,总要让王妃尝尝家乡的味道!”
“要说家乡的味道,还得我醉鱼阁的胭脂鱼,当初肖大仙人,那次不是吃得赞不绝口!”
“明天寿宴正日,醉鱼阁又要发财啦!”
……
肖家内宅,黎映安端坐在堂,大周的永安公主,颜容还是俊俏少妇一般,与坐在一旁的女儿肖青兰,根本不像母女,如同姐妹一般。
肖青兰没有远嫁,信王赵建辉与肖雨相熟,特别是王妃田萝,肖家有女,早就留意,在她儿子赵北河十几岁时,就送到星湖镇就读,她家小子也争气,文武双全不说,长得还风流倜傥,肖石远征北地,他毫不犹豫报名从军,立下了功勋,肖石亲自保了媒。
在延庆二十八年,赵北河领军出圣月城,远征西域,灭十六国,从此圣月城外,整个北地,成了大周疆土,为褒奖,被封为冀王,大周皇朝一门两王,实属罕见。
赵北河封地在庆州,肖青兰回娘家也挺方便,家祖年逾百岁,这寿宴,不管地位高低,肖家子孙,肯定要回家磕头的。
“娘,女儿这次回来,怎么没见戚梅?”
戚梅,乃是她乳娘戚嫂的女儿,也是黎映安的最信赖之人,自成年后,一直是黎映安得力助手,肖府的大管家。
“她夫家出了点变故,要去处理。”
肖青兰看了看一旁的哥哥,眉毛一竖:“是不是又有什么闲言碎语?”
“你呀,少操心这些,戚梅能处理好,她夫家变得如此富贵,还不是她运筹帷幄,人家厉害着呢。”
肖青兰轻轻点头,看着肖青山道:“哥,你无意仕途,可也不能让肖玮他们也这样啊。”
肖青山一脸平淡:“你知道啥,爹爹曾经说过,日子过得平安平淡才是大福,做郎中没什么不好的。”
见妹妹又要争辩,肖青山从怀中取出一只竹蜻蜓,笑着道:“爹爹是得道之人,知天地大事,懂阴阳变化,眼观过去未来,所言所语,做儿子的,当谨记在心。”
肖青兰眼睛一红,眼巴巴看着黎映安:“娘,我想爹爹了。”
黎映安沉吟片刻,对着一双子女道:“把你们那几个混世魔王都叫回来吧,一个个在老祖宗那里要闹翻天了。”
肖青山脸上一喜,母亲终于松口了,父亲自出海以来,每年都有影符到家,除了老祖宗那,从不肯示人,哪怕是自己的儿女。
黎映安心中叹气,自家夫君,自正气堂议事结束,就与她告别去了东海,每年除了一张影符,再无任何消息,其中的痛苦,别人无法体会,不过生性好强的黎映安还是挺了过来,儿女抚养成人,膝下孙辈成群。
前几年老郎中离世,黎映安将丧事办得滴水不漏,镇国将军肖石丁忧这几年,家中还是黎映安在操持,整个肖家,亦已成了世家豪门。
当日夜里,肖青兰睡在旧时床铺,恍恍惚惚间,好像又见到了父亲在眼前,父亲还是那么年轻,自己将头搁在父亲膝上,诉说着多年来的思念,受到的委屈。
父亲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笑着道:“痴儿,你是不错的,是父亲的好女儿,你哥哥性情有点闲云野鹤,要照顾好他。”
肖青兰心中登时平安喜乐,再也不想父亲离开,猛然间惊醒,感觉枕上湿润,幽暗的烛光中,发现枕边突兀出现了一幅书画,打开一看,瞬间泪如雨下,画上众人,皆栩栩如生,父亲在躺椅上假寐,自己和哥哥靠在父亲身上,玩着手中的竹螳螂,母亲在一旁做针线,不远处,叶妈妈和司徒妈妈,则在树下端坐静修,花花姐姐,带着莲生他们,在远处花丛中嬉戏打闹,眼睛不时看着父亲,生怕惊扰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