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久抬起了头,闭着眼,脸色更白了几分,灵气化作缕缕烟迹自眼角两侧散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看着指间的血迹,沉默不语。
方才他的视线透过迷雾落到了极深处,但是依旧望不到底,仿佛有一层天然屏障将空间拉得极长,遮蔽了视线。
而那屏障之下,似乎藏着不可窥探之物,在他想要将目光投射到更远处时,那深渊中的黑暗便似翻腾了起来,一下子包容住他的视线,双目与此同时立刻受到了反噬,精神都像是要脱离坠入其中。
他只好立刻闭眼切断窥探,过了几息之后,他才缓缓睁眼,光线一点点收集起,重新聚拢回了眸中。
宁长久擦干净了鲜血,慢慢淡去瞳孔中的血丝,喃喃道:“难道是魔域?”
世间大修行者皆会猎杀天地魔物,而那些魔物的尸骨,很多魔性顽固极难祛除,若是随意丢弃,很有可能滋生出新的魔物,所以许多大魔被斩杀之后,尸骨都会被运回宗门,集中埋藏在特定的地方,这些地方魔息极重,生人勿近,被称为魔域,列作禁地。
莫非这隐峰之下便是这样的一片空间?
但若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封死隐峰与峰底空间的隔阂,在此处与缠龙柱之间创造一层屏障并非难事才对,他们就不怕此处闭关之人失足摔入?
亦或者
宁长久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思一亮,脸上却难得地露出了担忧之色。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悬崖的边缘,手指触摸上那坚冷的石质,似在考量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起身,最后看了一眼深渊般的峰底世界之后,转身离去。
在离开隐峰之前,他隐约听到了一记清亮之响,若筷敲瓷碗。
那是剑胎初成的声音。
半个月的时间,南承熬过了最初的部分,结成了剑胎的雏形,接下来便是最艰难的部分了,犹如妇人怀胎十月,而这剑胎顽皮程度远甚婴儿,那是一种时时刻刻割裂身体的痛苦,若是失败,人如剑死,若是熬过,人剑便可相契。
而陆嫁嫁的剑灵同体,则是真正的天眷,不用承受这种痛苦,却比后天剑胎更为强大神奇。
世间的所有先天之灵都是以生命为原型的,而万事总有例外,一些先天灵则是呈现生铁般的元素,被紫府锻打之后,恰好是刀剑的形状,这些灵与身体同为一气,无法唤出体内,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先天灵。
但剑灵却具有反向污染的性质,可以让其他靠近自己的万物都带上刀锋般的坚冷如锐利。
这是哪怕千辛万苦结成的后天剑胎,也无法具备的能力。
宁长久来到了南承闭关的洞府前。今日洞府大门紧闭,似谢绝来客,宁长久将那块丙字玉牌挂在了他的门上,随后转身离去。
如今灵果丹药对他意义已不重大,而南承接下来应该用得到。
虽然玉牌中,大部分的羊毛已经薅完了。
不过自己是个好人,多少留了点。
若南承真能结成后天剑胎,那今后峰中定会更为重视他,想必也能将这玉牌提升下档次。
宁长久逆画小飞空阵回到书阁之时,他习惯性地驻足听了一会。
今日隔壁没有动静。
这是没有动静的第三天
看来那个乐柔师妹已经放弃对自己的征讨了。
宁长久走入书阁最中央的长廊里,他忽然发现,明明修剑已经结束,为何今日阁中依旧没什么人。
“每年除夕前半个月,都会有一次雪场听剑会,这听剑会要到晚上才会结束,他们暂时都回不来的。”严舟老人的声音从长长的古案上传来,那石间贮藏的余晖落到他的长袍上,远望斑驳。
宁长久停下脚步:“雪场听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