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迈入所谓的剑道顶点多年,自信一身剑意除了师父与大师姐,不输中土其余的任何人。
剑阁最前面的四位弟子,任何一位出阁,都可称天下无敌。
她有这样的自信与自负。
十四师妹虽得剑圣的青睐与真传,但总体而言还是自己代师收徒。既然自己无敌,那自己的徒儿也该无敌才是。
但是楼上却迟迟没有出现结果。
她不想再等了。自己身为剑阁不世出的高人,哪怕来人间也应是孤鸿踏雪,惊鸿一过。但如今,她在此处停留太久,有太多人间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
而她总觉得,这些看似敬畏的目光里,也透着不敬——有人是在期待奇迹发生,想看剑阁出丑的。
“哼,这么久还没赢下来,枉我平日里对你这么好!”二师姐很是气恼,低声自语:“不管你是输是赢,我绝不饶你。”
说话了赌气的话,二师姐身影一闪,消失在高楼之顶。
没有人看清楚她是怎么消失的。
下一刻,茶楼的某间无人雅室里,女子的身影浮现,她坐在茶花之间,目光冰冷,已在想着稍后该怎么教训小师妹了。
她斟茶自饮,越来越觉得烦躁。
而街道上,箫裘始终立在雪里,风雪堆在他的肩膀上,他本就不轻的伤势更重了。
其余人中,许多人对于剑阁的神话也开始动摇了。
箫裘从白天立到了晚上。
路人也渐渐地散去。
结果却始终没有出来。
“小师妹到底在里面做什么?她难不成想要在里面过夜?哼,以前还成天嚷嚷着说不要当女人,现在看到了一个野男人就迈不动腿了?等你回来看师姐不抽你屁股。”
二师姐也失去了耐心。她已忍不住要直接御剑闯榜了,她有自信,这区区天榜根本挡不住自己的怀中一剑。
但天榜规矩是小,剑阁规矩却大。她可不想因为一时的冲动挨大师姐的罚。
二师姐叹了口气。
她走下楼,瞬息回到了赌场,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将自己的发冠解下,押在了赌桌上。
这一幕惊诧了许多。
“二先生”
许多人已看不下去,这要是十四先生输了,谁又敢拿剑阁的剑与冠呢?这无异于是在打剑阁的脸,而剑阁虽然隐世已久,但只要年纪稍长些的,都知道当初剑圣杀穿中土,打得无人再敢擅用剑圣之名的往事。
二师姐道:“若是赢了,我取回剑冠便可,不需再予我世间俗物。”
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道:“若是贵师妹输了呢?”
二师姐扭过头,神色一厉,问话之人对上二师姐的目光,几欲肝胆俱裂。二师姐话语冷淡:“小师妹绝无输的可能。剑阁之剑百折不挠,战局拖得越久,胜利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这话给许多押了十四先生,但此刻心中惶惶的人注入了自信是了,剑阁的神话百年不破,怎么可能被一个名声不显的少年人打破呢?说不定是那十四先生不小心下了重手,将对方打得濒死,因为害怕坏了天榜规矩,所以正在努力医治,防止那人死掉。
他们自认为商讨出了合理的解释,为着先前对于剑阁的怀疑而惭愧。
箫裘立在角落里,将冰冷的手伸入热水盆中,他抬起头,看着这个风采卓绝,过往唯有耳闻的女子,依旧忍不住问道:“若十四先生真输了又当如何?剑阁的剑与冠太过烫手,莫说是我,放眼整个中土,恐怕也无人敢接下。”
这话也说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二师姐冷冷道:“谁要敢接谁就接,若是无胆,我自行取回。”
她的话中隐含怒意,剑阁的怒意令得众人噤若寒蝉。
箫裘也不敢再多问什么。
他低着头,泡着手,心中想着谁敢接下呢他立刻又想到了那个名为张久的少年。
隐隐约约间,他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了。
他的心跳加速着,他缓缓抬头,带着惴惴不安的心环视屋中的众人,众人的情绪在他的眼中翻倒着,像是一幅斑斓的画卷,充斥着低语与压抑。他再次生出了独醒之感,在其余人还在讨论胜负之时,他已看到其后浪涛隐藏的一角。
他深吸了口气,低下了头,藏好了自己的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感觉来自哪里,思前想后,他忽然明白,或许只是对于那个少年的自信——近乎病态的自信。
箫裘的心也在火上煎烤着,他无比希望张久可以取胜,届时,他失败一事,想来自己的师门也不会过分追究了。
他也等待着结果。
二师姐沉默着走出门外,眺望风雪。
柳希婉裹着披风,躲在号令楼里,透过门的边边向着外面望去。
她同样等得心焦。
她特别害怕门外师姐忽然探出脑袋,恶魔般看着自己,询问输赢。
毕竟整个剑阁里,大师姐在闭一个小关,二师姐便无法无天惯了。俗话说得好,师姐要你三更死,岂会留你到五更?
这三更好像也快了。
柳希婉双手托着脸,看了看楼下又看了看楼上。
怎么宁长久也不下来呢?
他到底在上面做什么?写个榜哪需要这么久不会是上面也有什么绝世美人儿吧?
除此之外,柳希婉也想不到其他东西可以让他逗留了。
但她不愿走,她虽输了,但还想再多问他几剑,她想知道他们之间真正的差距,这样也方便她以后赢回来。
终于,楼梯口响起了踩雪声。
柳希婉神色一震,她裹着披风,抬起了头,恰见宁长久从楼上走下。
他一声不吭,神色有些奇怪。
柳希婉蹙着眉,问道:“你在做什么?怎么这么久才想来。”
宁长久不知经历了什么,脸色在寒风中苍白。
他走入了号令楼内,看了眼坐在地上的剑灵,顺手拉上了门。
“柳,柳西天。”宁长久喊她的名字。
“是柳希婉”柳希婉起身,问道:“怎么了?”
宁长久轻声道:“扶我。”
柳希婉皱了皱眉,心想自己是剑灵,也是绝美少女,那天榜的榜灵会不会也和自己不遑多让宁长久该不会是被那榜灵掏空了吧?
柳希婉伸手扶着他,却觉他的手冰凉,嗯这是虚了?
剑灵古怪地看着他,还是将自己的披风解下,转而披在了宁长久的身上。
宁长久下意识地裹紧了披风,往她的身上靠了靠。
柳希婉低声道:“你要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宁长久道:“我有些累,今晚别走,照顾我一会儿。”
“你这是真的成宁有病了?”柳希婉很是诧异。
宁长久叹了口气,无法解释太多,他说道:“总之会给你报酬的。”
柳希婉冷哼一声:“你这个穷鬼我还不了解你?你出什么报酬能打动我啊!我师姐还在等我呢她现在气应该也消了,我得回去了。”
宁长久道:“我教你打败我的办法。”
“嗯”
他说得很诚恳,柳希婉也承认自己确实有些心动了。
她还在犹豫,却见宁长久已经昏倒在了自己的怀中。
与此同时,天榜的谕令也终于传达了出去。
二师姐从雪中走到茶楼里,又从茶楼中走到屋顶上。
她没了发冠,披散着发,看着凌乱。
这是她剑道大成以来从未有过的。
“婉儿啊,你根本不知道你以后,或者剑阁的以后,要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对手。在这种地方便遇到崎岖,以后如何剑道登顶,成为天意的代行者呢?”二师姐轻声叹息。
她跃下了楼。
赌场中闹哄哄的,灯火通明。
见二师姐进来,许多人立刻闭嘴,不敢扰她的安宁。
二师姐双手负后,仿佛再过一千年,她对于小师妹的胜负毫不担心。
二师姐正要上楼之际,她忽然停下了脚步。
她望向了门外。
所有的灵榜都亮起了光。
不仅是如此,遍布于中土各处的灵榜也在不久之后亮起了光。
这是天榜发布谕令的征兆。
结果终于出来了么?
“想来小师妹会公然发一道谕令,为她此刻才取胜而为我道歉。”二师姐依旧自傲。
过程虽然等得煎熬,但她并不担心结果。
所有人都凝神细听。
谕令传来,诵念声在屋外响起。
第一句话之后,原本神色平静的二师姐立刻变了脸色。
“古灵宗有令天下幽冥之属:凡即日起”
开头的话语很短,却像是一道道惊雷在人的心中炸开,整个赌场也炸开了锅。
箫裘哪怕早有预料,但结果真正到来的时候,也愣了许久。
二师姐立在场间。
冠与剑呈放在一旁的桌上,在灯火中泛着光。
她感觉脸上像是被抽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生疼。
天榜还在诵念着,二师姐的身影却已消失了。
她先是出现在雪街上,随后出现在天榜下,她直接并指一剑斩开天榜的禁制,御剑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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