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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琉璃般的湖泊前,少年一脚一脚踏着尸骸,走向湖中心升起的陆地。
厉九川紧盯他的背影,看着湖水中翻滚起他自己的尸体,他看过了每一幅面孔,都确切无疑的是自己的模样。
帝欲晋,杀诸生以换己。
无论是冥渊里的尸体还是虎都外围的骨海,都是所谓“帝”的死相,都是他死在这里的尸体。
每一个以晋升的意志杀死的“诸生”,都会替换自己在这里的尸体,也就是换回自己的死亡。
帝降之所通往古今,见证未来,亦见证帝未成帝前,每一次可能的死亡。只有将所有的死亡换回,以他人尸骨堆积,方才有成帝的根基,同时也是晋升的步骤。
冥渊沉万物,不沉帝,虎都斩万物,不斩帝,其实并非不沉与不斩,而是沉溺的和斩杀的帝,都被祂用众生性命换走罢了。
厉九川心中的明悟更甚,心中怀疑也更甚,如果在冥渊都看不见异样,在其他地方还能找到自己的猜测吗?
这时,湖泊中心升起黑色影壁,一点玄光流转间,照到了湖水晦暗的一角。
尽管这时机短暂非常,且十分玄妙,但厉九川还是捕捉到一丝不同来。
微光下的湖面映出一道人影,他生着和自己一般面孔,只不过更为成熟俊美,双目无情。
无上玄天。
似哀叹又似认定了一般,厉九川在心底念出这个名字。
果然是祂。
时间往前推移,百万遗玉争夺时,祂的衣摆映在遗玉光泽闪烁的华彩里。斗场里杀死第一个金德神灵时,他的影子藏在墙壁的阴影中。小云村的客栈里,祂的发丝随着扈行舟烟气飘舞。
时间再往后流逝,祂缓步踏上水巨巫的洪流,旱魃血泪里照出祂的面孔,蠪至滚动的头颅几乎沾到他的靴边。
北昭府,祂从伙计手里捏出那颗眼珠,塞进桂花糖的木盒里。
欲界,祂立于铜鼎之上,只手托住了漫天坠落的乌云。
丹峡,祂掬起天空的雨水,浇落季鹤守的纸鹤。
祂一直都在,时刻都在,只是从未有人能注视祂的身影,哪怕是自己,也不能。
时间凝聚到一点,回到当初厉九川勾勒心锚的那一天,漆黑世界里镇落无上玄天的模样。
“你竟敢以吾为锚。”
祂说。
“吾就在这里。”
纯黑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
“我已经是完美神袛,玄天之帝。”
祂整整回答了三次,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就在这里!
神是不会撒谎的,因为没有必要,需要谎言的只有脆弱的人类,以此来隐瞒微薄的自尊之心,方才有活下去的勇气。
厉九川看着自己的记忆,他知道无上玄天也正在看着自己。
神威如狱,帝威难测!从得到白帝传承之际,祂就已经找到了自己!
而勾勒心锚的举动直接给了祂一个可以坐镇凡尘的神台!他厉九川就是那个四处游走的帝君降临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