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晏胸口发堵。
三夫人声音有些发颤:“可、可是莫娘不是还不到时候吗?”
秦嬷嬷的儿子莫娘大约是和萧永宁同时怀上的,这件事就连萧清晏都有些印象,她记得听下人们闲谈,说秦嬷嬷盼了许多年终于盼到了,很是高兴,当时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还给许多人都发了她亲手做的喜果。
这本是东院的事,可萧清晏注意到了秦嬷嬷的眼神,忍不住冷声道:“难道你们用了催产药?”
叶轻舟诊过脉,对萧永宁的状况已经了然于胸,得知萧家没有准备可靠的稳婆,他便将后续应当如何帮助孕妇顺利生产的事由都交代给了义女叶灵溪,随后自行出了外间。
他发现这萧家六娘子生产,屋里屋外竟然没有多少下人忙进忙出,外间就连个端茶递水的侍婢也没有。
是昨夜死伤太多,人手不足?还是将下人们都刻意支开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院中传来一声拔高的声音,冰冷,带着愠怒。
“难道你们用了催产药?”
这声音叶轻舟认得,是方才那位隔着帘子偷瞄的萧家九郎。
他行至窗前,透过薄如蝉翼的绿纱窗,看到了那个站在台阶上的侧影,挺秀如竹,清雅孤绝。
……
跪在台阶下的秦嬷嬷涕泪满面,语不成调:“三夫人,老奴一家心意已决,但求您成全!”
萧清晏没有再去看元氏的反应,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二年,从很早以前她便看透了,有些事情明明不合理,但很多人都认为理所当然,并习以为常。
就比如,人们认为奴仆是主人的私有财产,主人或许会对用惯了的财产物品产生一些情感,但却永远也不可能将这些活的“财产”视作与自己平等的生命对待。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只建立在同等阶级同等地位之间。
“秦嬷嬷,你们一家今日这份情义,我和六娘一定会铭记在心……”
她走出院落时,听见身后的元氏这样说道。
屋内。
叶轻舟望着那个独自离开的背影,久久无法收回视线。
那个背影似乎很寂寥,天高地阔,踽踽独行,无朋,无友,无伴,就好似那少年不属于这个世间。
这感觉似曾相识,让他仿佛了看到了自己,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尘世如晦,天下落寞之人又何其之多!
……
落寞……其实谈不上!
萧清晏从客院出来,步伐越行越快,走得却很坚定。
最初她的确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愤怒,因为无法接受而将自己搞到焦躁抑郁,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有过极端厌世的情绪。
但在某一日她猛然惊觉自己心态出了问题,并以最短的时间完成心理自救之后,她渐渐学会了淡然处之,和其光,同其尘。
无论世道如何,只需初心如磐,记得自己是谁,知道自己心中所求的是什么就好。
她从清平居出来,无视其他人,直接来到三叔萧予若面前。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