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微之顿了一下,温声说下去:“你当我胡说好了。”
胡说。这怎么好当胡说的。冀言淇心脏扑通扑通跳,忍不住想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又不得不面对眼前两人无话可说的境地。
浦微之静坐着,背对着她,过了会儿,不知是不是纠结完了,从椅子上缓缓拔起来,“我去换个衣服,我们去吃饭?”
“我晚上有心委课,”说到这个,她有点委屈,抱怨道,“朱朱和文苡的骨干培训班都已经结课了,我连一般都还没有上完。”
浦微之笑了笑,笑声很沉,似乎并没有多愉快,单纯只是想敷衍应和一声:“她俩前两周累成狗,你在宿舍睡大觉的时候没见你抱怨。”
“所以就是说,现在才知道先苦后甜有多爽。你去换衣服吧,我等你。”她道,乖乖坐在床边,拿出手机来。
浦微之应声好,转头朝阳台走去,冀言淇余光里的脚后跟消失,她吸了一口气。不想浦微之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
“妹妹。”
冀言淇抬头,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来,差不多与她平视,微微垂了垂眸子,“你生日宴上我干的事,我得跟你道个歉。”
“当时我在大学里混了两年,自以为混出了名堂来,家里人各方面逼得紧,管我学业,管我工作,甚至管我的感情,我当时特殊原因谈了个女朋友,家里不同意,非把我抓回去参加宴会,所以我用那种方式反抗他们。”
“那时候没想过会对你造成伤害,对不起。”
他停下话,盯着她的双眼温柔且真诚。冀言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四周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我知道这也许迟了,但知道郑儒轩的事情之后,我想了很多,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声道歉总要说,如果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的话。”
冀言淇沉默了下。
他也没再说话。
也没站起身,像是在等待她的命令。
她思来想去,才捋清楚自己今天来着要干什么,差点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她道:“我今天过来,本来是要跟你道歉的,为我前两天的言过其实。我当时也没想伤害你,但确确实实,我后来想了又想,觉得我对你的印象停留在五年前,先入为主,以至于偏见太过严重,对你这里不满那里不满。”
“或者,”她停了下,语气有些试探,“功过相抵了我看。”
浦微之当众退婚有影响吗?肯定是有的。但只是在她还懵懂的年岁,把家里的各种规矩和安排看得重要而神圣,像这种她出生就定下的事,她即便再不当回事,也知道在老爷子那里,这不是玩笑话。
这是正经事。
可影响很大吗?其实不见得。年纪大些,流言蜚语散去,冀言淇是新的冀言淇,而不仅仅是乖巧听话任人摆布的冀家老二。
“我原谅你了。与其说是现在原谅,倒不如说是早就原谅了,不过今天,有些理解你当初那么做。”
她顿了顿,“不过我先说,我原谅你,并且理解你,不代表我家里人原谅你,你知道的,我家在朝城很多年了,太爷爷的爷爷就在朝城扎根,名声和声望对我家里人来说很重要,你当时那么一闹,我爷爷不好跟你爷爷追究,什么后续也没有,到现在还堵着一口气呢。”
她总结说:“要想他们原谅你,恐怕只有在你的梦里了。”
“还有,你刚刚那个什么胡话,以后不要说了。赶紧去换衣服吧,我晚上还有课,等下吃饭来不及了。”
“好。”
浦微之站起身,走到衣柜前,拿了两件衣服,迅速钻进洗手间。背影消失,冀言淇环视四周,室内的摆设简单整洁,他的床单和被子是整套的,深灰色条纹图样,不太耐脏的颜色,看着格外干净。
书桌是两个人各一张,摆在正中间,中间有个不算太高的隔板,和一个桌面书架,浦微之的书架上整齐排列三排书,最上面一排是专业课本,有一两本是她也有的,下面两排都是化学相关的书籍。
有好几本是英文。
桌面上摆放台式电脑,桌面杂乱无章,文献和稿纸乱飞,水笔和笔盖也是各过各的。电脑开的,在一个绘图软件界面,图的x轴和y轴是两串英文字母,又是她不认识的。
浦微之两分钟从卫生间里回来。
冀言淇已经站起身。
“你怎么这个表情?”
“我来的时候没想跟你一起吃饭的,不知道怎么就答应了。”
“答应了别反悔。”
冀言淇抿抿唇,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浦微之领她去了南园吃饭。她之前来过一次,和赵因齐,是听讲座正好碰上,赵因齐和他们班同学走散了,于是问她要不要去南园吃饭,结果是她、朱欣衣、花漫漫加赵因齐。
也是那一次,朱欣衣确定赵因齐对她有意思的。
“你为什么带我去南园吃饭?”
“南园的麻辣香锅好吃。小吃也可以,比如鸡腿。”
冀言淇想起昨天那一把鸡腿。
味道确实好,“所以你昨天是因为听见我说想吃——”浦微之盯着她,应该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不然我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