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完一套拳，这才走到思贤身边，洗了毛巾擦脸。

“刚刚我过来的时候，徐伯让我跟您说一声，李文书好像有事要找您。”

宋跃拧毛巾的手一顿，点了点头，“行，我换了衣服就过去。”

不一会儿，县衙的公房内。

李文书将话转达之后，就站在一旁，等着宋跃的回复。

“你是说，前县令张恒要见我”

“是，知府大人派人来提审完之后，带着卷宗就回去了，还未派人来接囚，所以张恒暂时押在县衙的牢房内，大人，您要去见见他吗”

宋跃心里其实也有疑惑，他想了想，说道：“也行，那我就去见见吧，你们就不用跟着了。”

“是！”

李文书应了一声。

县衙的牢房内，弥漫着一股陈年旧木的腐烂味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沉。

宋跃按照看牢房的衙役的指示，来到了关押张恒的牢房前。

他刚刚停下脚步，牢房内，原本躺在床上，跟从前一比，像是老了数十岁的张恒，坐起身来。

两人静静对视了一会儿，张恒首先开口道：

“你来了。”

宋跃点了点头，往脚下看了看，盘腿坐下。

“听说你想见我”

“呵……”张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半晌，才说道：“宋跃啊宋跃，你我之间的境遇，真是变化无常啊！”

他说完这句话，眼看着宋跃静静看着他，并不说话，于是他又道：

“宋跃，我今天让人传话想见你，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儿虽然年轻不懂事，对你娘子有所冲突，但是与你们并没有什么大恩怨，你为何非要杀他不可”

他的声音说到最后，忍不住拔高，质问道：“为何！”

宋跃觉得莫名其妙，他整理了一下衣袖，微微皱着眉，说道：

“张恒，我宋跃之前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个平民百姓罢了，哪里有什么能力去杀你儿子”

头发凌乱花白的张恒，看着宋跃，半天，冷笑了一声，说道：“还挺能装这个消息，可是你身边的人亲自说的！”

宋跃心底微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我身边的人我实在是不明白，要真是我杀人，我怎么还可能大肆宣扬出去张恒，你好歹也为官数十年了，怎么能随意就听人胡说呢”

“我听人胡说那次你跟我说，你被巡抚大人的千金绑了去，可是事后我让人调查，才知道原来你的家人报过案，后来又来销案，而且你的族人说了，之前山贼袭击，你有射伤过一个山贼的头子，所以我猜，你被绑走，肯定是跟那个被你射伤的山贼有关吧虽然不知道你到底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放你回来，又为了你来杀我儿子，但是这一次剿匪的事情，你还能解释吗要不是因为你跟山贼之间的关系甚好，你能这么顺利地就收服他们”

知道宋跃射伤了山贼的这件事，只有宋家村的人，他听着张恒的话，心里已经了猜疑的人选。

突然，他冷笑了一下，说道：“张大人好糊涂，跟你说这些事情的人，不过是想借着你的手来除掉我而已，我要是跟山贼有所勾结，他们能为我所用，那么我想要杀的人，可不是你的儿子，你既然调查过我，就该知道，跟我积怨最深的，并非你的儿子，我何苦去杀一个会为自己惹上麻烦的人，反而任由那些真正伤害过我的人逍遥地活着呢”

张恒闻言，愣了好一会儿。

突然扑过来，趴在牢房的栏杆上，崩溃道：“宋跃！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宋跃站起身来，离他远了许多，说道：“真是可笑，我原本也只是一个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是你非要跟我作对！也真是难为你了，不知道怎么说服的丞相大人，让我在圣上跟前有了名，要不然我现在哪里会当得上官呢”

“要不是看在巡抚大人的面上，你以为你一个贱民也配！”

张恒怒吼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又收了声，小声道：“宋跃，你以为你当上了官，你就万事无忧了朝堂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上面的人也不会放过你，我就算是死了，也会在下面等你的！”

他说完，后退几步，回到那张铺着茅草的床上坐下，转过身，不再看宋跃。

过了好一会儿，他听着身后没有任何声响，转过头来，才发现宋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静谧昏暗的牢房中，缓缓传出苍老低沉的声音：

“哼……宋跃，你以为，被丞相大人推荐，又跟宦官扯上关系，你以为，你的日子会好过吗我利用了丞相大人，想借刀杀你，所以他不会再管我，可是你此时身在夹缝之中，又能活到几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