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断粮有两天了,这两天吃的都是我派人去山上挖的一些野菜,煮一些汤汤水水勉强吃着!”知府的声音很轻,轻的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孟少卿的脸色已经越来越差,他看着面前的知府:“徽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难道还要瞒着吗?”
知府面色如土,低着头,久久说不出话。
苏叙白赶紧拦住孟少卿:“有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说,不要在这里吵。”
孟少卿甩袖离开,独留苏叙白和知府两人面面相觑。
“知府大人,你应该知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这一次户部分发下来的赈灾粮,最起码也能扛住整个徽州四五个月的光景,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是眼下这种模样,朝廷发下来的银子,朝廷发下来的粮食,到底去哪里了?”苏叙白看着知府,冷声说道,“当然,你最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不然你作为知府,这个罪责肯定是你一个人来承担的,这是灭九族的重罪!”
知府大人的面色铁青。
苏叙白也不吭声,转身离开。
一走到外面,孟少卿的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他冷眼看着面前的徽州知府:“我就问你一次,银子和粮食,到底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徽州知府抬头看向孟少卿,满脸都是绝望,“你们口里的赈灾银还有粮食,从头到尾都没有到过徽州,我收到的,是一箱又一箱的空箱子!”
孟少卿和苏叙白的脸色大变:“你为什么不上报朝廷?”
“我的奏折根本出不了徽州!”知府大人双眼通红,“眼下的徽州就是一座死城,这里面的消息根本就出不去,不用说百姓了,我都快要死在这里面了,钦差大人,好一个钦差大人啊,自打他来徽州,我根本没有见过他,可是对外来说,所有的银两全部都在我的库房,几万两的雪花银也在一夜之间蒸发,不论如何,我最好都是死路一条!”
孟少卿和苏叙白面面相觑,这一路上过来,他们想过官官相护,也想过官员中饱私囊,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连知府都在陷害。
箱子是一箱一箱抬到知府府上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是谁又知道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这么光明正大的行径,就是告到皇帝那里,皇帝也未必会信吧!
孟少卿和苏叙白忽然明白,如果知府大人说的是真话,那这件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因为他们已经找好了替罪羔羊,除非可以找到那些消失的雪花银,不然知府难辞其咎。
只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是赈灾,偌大的徽州已经断粮,百姓水深火热,不论如何,他们得先有粮食。
孟少卿和苏叙白决定,先不追究赈灾银的事情,现在最要紧得是借粮。
孟少卿第一时间让人将守城将领扣押下来,然后再以朝廷的身份派人去周边的城镇借粮,同事苏叙白向谢澄胤递信,告知徽州的真实情况,让他想办法重新筹钱。
自从到了徽州以后,成春就再没有见过苏叙白,哪怕知道他们就在府里,却也是见不到面,只知道他们忙成一团,分身乏术。
成春一直没有见到人,只是听说守城将领被抓了现在是菘蓝守着城门楼,苏叙白和孟少卿每天都在外面跑,不是去这个县,就是去那个县,没个停。
粮草是在第四天的时候,陆陆续续的送过来的,江南富庶,周围的城镇大多都有余粮,借来的粮草颇多。
孟少卿带着知府,将粮食分发下去,各个地方纷纷支起了粥棚,苏叙白则带着军医和大夫们一起商议瘟疫的事情。
古往今来,有太多地方因为瘟疫烧死了整座城,我朝皇帝向来仁和,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放弃救他们,所以苏叙白也不肯放弃,每日里都在疫病最严重的地方穿行。
眼下并没有可以治疗瘟疫的特效药,他们能做的,就是做好防控,所有的病人都被聚集到了一处,在临时搭建的营地一起治疗,而那些已经病死的人,只能一把火烧了。
而那些高烧不退的病人,他们也只能试着各种的药,营地里每天都是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道,但是即便这样,每天依旧会有很多人从营地里抬出去。
每天都在上演各种生离死别,苏叙白瞧的多了,人也渐渐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