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遇病危了。
昨天见到他的时候,还如同上午十点钟的艳阳,从抢救室出来,唐离再见到他,脑袋里立刻浮出了四个字:暮色苍茫。
他时日无多了。
医生告诉宋北野,让他去享受生命的最后一刻吧,而不是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里浑身插满管子垂死挣扎。
“走,哥带你回家。”
宋北野搂着宋北遇的肩膀,却被他挣脱开来。
“我想如嫂嫂书里写的那样,在一个一如往常的夜里,和几个能让我开怀大笑的人一起,吹一吹江边的风,他们带着酒,我讲述自己这一生虽短暂却又不枉来此一遭的故事,我们龇牙撸串,我们举杯对饮,我们在凌晨三点的夜里挥手道别,天亮后,你们继续前行,而我和晨风一起,目送你们远去。”
宋北野红了眼,冲唐离凶了句:
“你写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唐离噙满泪花笑着说:
“我们终将在此道别,你与岁月并悠长,我在故里闻花香。”
宋北遇叹息一声:
“嫂嫂写的所有书,我最喜欢这个短篇故事,只可惜,没有纸质版。”
这还不简单
宋北野跟唐离眼神一对视,两人难得有了一回默契时刻。
这是唐离写过的唯一一本以悲剧收尾的,有一阵子网文圈刮起了虐文短篇故事的大风,唐离也就随手写了这么一个小故事,写完的当天晚上,她坐在江边吹了很久的风。
现实里,没有喧嚣的夜,没有清晨的风,也没有芳香四溢的烤串,没有深巷打来的酒,更没有一群举杯欢庆的朋友。
只有躺在医院病床上形容枯槁的人,在垂死挣扎中,和这个世界遗憾道别。
故里的墓碑也没有鲜花怒放,只有杂草爬满小土坟。
远去的人即便长情,也最多三五年,便会将故人彻底遗忘。
“走,我们去江边吹风,喝酒,撸串。”
能快活一时是一时。
但宋北遇却摇摇头:
“我等这一天,但不是今日。”
宋北野秒懂:“我去约林小姐。”
毕竟是为她而来的。
唐离笑了笑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嫂嫂。”
宋北遇叫住她。
唐离嗯哼一声:“怎么了”
“没什么,我多喊你几声,怕以后没人会像我这样幼稚又黏人。”
宋北遇感觉鼻头温热,好像又要流鼻血了,怕吓到他们,连忙把头仰了起来。
“放心吧,我家有个比你更幼稚更黏人的弟弟,明天我带他来见你,你们俩比一比,看谁喊嫂子喊的更甜。”
本来霍思棠对宋北遇乱认嫂嫂这件事很不满,但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身患绝症,霍思棠虽然脸上看不出悲伤,但心里早已动了恻隐之心。
听了霍思棠的话,宋北遇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
“阿姨,你不逼着我喊她舅妈了”
霍思棠扬起手:
“臭小子,叫姐姐。”
“姐姐。”
宋北遇嘴甜,又乖巧。
霍思棠湿了眼眶,转过头去挥挥手:
“没趣,一点战斗欲都没有,走啦,回家打弟弟玩去。”
霍家。
送走这一堆糟心亲戚后的霍宴城,突然打了个喷嚏。
总感觉有人在背后骂他!
从医院出来,唐离接到京九电话,说林依云那边有起死回生的迹象,问她什么时候能出手。
唐离叹口气:
“再等等。”
“等多久”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她嚣张跋扈一辈子。”
如果这样能让那个可爱的大男孩健健康康活下去,放她一马又何妨
京九沉默片刻后,说:
“我会尽可能的阻止林依云卷土重来,如今行业低迷,兄弟姐妹们日子都不好过,总不能叫他们那白花花的银两都打了水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