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先生从怀中拿出了一叠纸,“这些是受大长公主提拔,于清河府,平阳府,任指挥使之人,在清河复,平阳府等数十个州池强行霸占良田,归于大长公主所有,这些年他们以权谋私,往大长公主府送了近百万两的利益。”
易凤栖将东西接过来,看了他一眼说道,“之前你不在淮南道,就是去查这个了”
齐先生笑道,“正是。”
“属下自从知晓小姐在同德府所做之事后,便着手开始调查大长公主,幸不辱命,得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只是钱财,却不足以要了大长公主的命。”易凤栖笃定地说道,“她是圣人胞妹,太后亲女。”
若是能拿了大长公主,易凤栖早就动手了,可大长公主身后是圣人与太后,岂是那么容易说扳倒就能扳倒的
“属下并未想着一次就将她弄死。”齐先生说道,“您接着往下看看。”
易凤栖继续看。
纸上写道:圣德十年,六月,边关大乱,乔远大元帅率兵前往边关平定北戎,大元帅于边关受自己人毒害,此事被长荣大长公主知晓,正值其妻季氏生产之际,长荣大长公主命奴婢买通易国公府接生婆子,在季氏生产后告知大元帅被毒害。
季氏悲痛欲绝,血崩而亡,长荣大长公主意要杀人灭口,奴婢惶恐不安,只得死遁苟活,如今已有二十余年,残度此生,终日惶惶不可安宁,还望贵人赐奴婢死罪。
易凤栖看完最后一个字,神情冷到了极致。
“她还活着”
“不错。”齐先生点点头,“已被属下秘密转移,只要有一日,终会真相大白。”
易凤栖没有接话,平静了许久,方才再次开口,“如今朝内暗潮涌动,先生认为何时为契机,让大长公主为她做过的罪孽赎罪”
齐先生抬起手,在茶盏之中沾了水,于桌面之上写下一句话。
外乱之时,圣人只能依靠易家军。
到那个时候,圣人才会退让,让大长公主承认她所犯下的罪孽。
“我知道了。”易凤栖将这些纸收起来,“介意我将这些东西给其他人看么”
“属下只是一个军师,远离国都,许多事都看不够明白。”齐先生谦虚地说道,“那人只要小姐信任,自然可以。”
易凤栖勾了勾唇角,声音懒洋洋的,“听说你和你师父都曾学过机关术,十方深山内的杀阵做得不错。”
“听统领说小姐孤身前往十方深山,片叶不沾身,那些雕虫小技实在登不上台面。”齐先生连忙说道。
“不必自谦。”易凤栖站起来,“时候也不早了,你不能在这儿久留,日后有什么消息让人传来就是。”
“属下明白。”齐先生躬身,“那属下便先走了。”
易凤栖将他送出书房,看着齐先生飞身离开,不禁问易钧,“齐砚之也会武”
易钧点点头,“能在淮南十六军内的人,都得会武,而齐先生更是文武双全,十分厉害。”
易凤栖若有所思,“那让他一直憋在淮南十六军多少有些屈才了。”
她拿着这些东西给周鹤潜看了,又将齐先生跟她说的话,告诉了周鹤潜。
“我的脑袋总归没有你的好用。”易凤栖对他说,“你说现在该如何做”
周鹤潜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方才慢慢说道,“只能借力打力了。”
“大长公主之事并不难办,以齐先生所言北戎王室与草原各部落恐怕要有动静,到那时,圣人必然要依靠易家军,不论未来谁来掌管都得问过你。”周鹤潜对易凤栖说道,“到那时,你再与圣人提及让大长公主服罪一事也不迟。”
易凤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希望我们的婚事能顺利进行。”周鹤潜心中总还是有些不安,他拧着眉,二人的手相握着,他的力道变得紧了一些。
易凤栖没有说话,只是和他坐在一起,视线尽数落在北戎与草原部落进攻的消息上,心中陡然想起了徐阶与呼延犴那日的谈话。
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
事情远比周鹤潜所想发生的更快。
在易家和王府有条不紊地推进着婚日的时候,一个绕过边关,来自灵矩关的八百里加急折子送到了朝堂之上。
彼时李少清正在向圣人禀报关于科举的事宜。
一个身上衣服邋遢,气喘吁吁的士兵走进来,他面容黝黑,似乎还有黑一块红一块的痕迹,仔细看上去,那应该是血块被吹凝结后发生的变化。
他形容消瘦,宛如枯槁一样,可手中却还拿着加急的折子,跪在紫金殿外,大喊,“陛下!北戎大王拓跋泓绕过边关忽然进攻灵矩关!灵矩关防卫不足,没能撑住两日,城……城破了!”
满堂寂静。
周鹤潜赫然扭头看向外头。
灵矩关……
怎么会是灵矩关!
周鹤潜心思百转,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又陡然冷静了下来。
徐阶平静的抬了一下眼眸,与同样平静的太子相视一眼,最后又看了一眼太子太傅,然后收回视线,仍旧那副老狐狸的模样。
季敛与陆知尧互相看了一眼,不着痕迹的把朝堂之上所有人的模样收入眼中。
主位之上的圣人倏然坐起,一双眼眸锐利如鹰,声音凝重,“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