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水雾氤氲，白外婆一如初见那般，轻拍了拍唐娆的手，“去看看你外公，他也念着你呢，去看看他，安安他的心。”

唐娆闻言，把视线调转到白外公的身上。

老人略有些浑浊却带着沧桑历尽归于平淡的眼眸看着她，其中有怀念和释然，依稀可见几分疲惫。

初见白外公时，他躺在病床上身形单薄，完全不像是外人眼中京都的名门望族之主，更像是一个普通人。

而现在，看着清醒时的白外公，唐娆才知晓，有些人即便是年华不再，但过往的荣耀同样不容忽视。

即便一个眼神，也带着平常人无法领悟的睿智与深沉，将想要庇佑的一切收于羽翼之下，分毫不露。

“外公。”唐娆迈步走进轻唤了一声，老人的眼中露出不易察觉的释然。

“听小茹说，你决定去读高中？”他干涩的唇瓣挪动，嗓音沉重低哑。

“是啊外公，”唐娆弯下膝盖半蹲在他的轮椅前，仰着脸看他，“我的身体已经痊愈了，现在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病弱了十几年，唐娆知道原身最想要的就是能多看看这个世界，不再只是困在大宅的囚笼里，而是融入平常人的生活，做一个平常人。

“好，”白外公点了点头，话语中的赞叹溢于言表，“你能这么想就好。”

曾经的白家也算是书香门第，才学渊博的后生晚辈不计其数，只可惜生不逢时，乱世之中难得安宁。

几十年过去，回转之力是有了，只可惜想要护住的人却一个一个的离开，人生中最痛苦的莫过于离别。

他和妻子半生，眼睁睁的看着太多人离去，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早已想把那些责任担子卸下，只子孙绕膝安度晚年。

唐娆是他的外孙女，身体上的问题不论是如何解决的，如今痊愈了再好不过。

女儿当初是京都里有名的才女，现在外孙女有意读书，也是让他满意的。

“读书是好事，书读进脑子里受益终身，你母亲原来，也是在一中读书，我还记得她那时候的样子…”

昔人已逝，但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却是刻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不容忘却，而记忆最为深刻的，莫过于生身父母。

白薇的音容笑貌，不曾随着时间的流逝被磨灭分毫，而在二老心中，反而是更加清晰了。

沈茹听到这句话，眸中的神色暗了暗，轻轻闭上了眼睛。

若说当年那段时光，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再没有人比她跟白薇更亲密。

所经历的一切，现在想想，还如同昨日一般。

十几年中，她们未曾联络过几次，交集最多的，还是在唐娆病重的时候，白薇求她看护唐娆。

抿了抿唇，沈茹捏了捏有些僵硬的手指，触手冰凉一片。

唐娆沉默了，心中暗叹了口气，看着白外公怀念的神情，低下了头。

似是在缅怀，但到底不能全身心的带入情感，白薇养育原身多年，因着原身的先天不足，她的成长比普通孩子困难无数倍。